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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顾周到，来的老人越来越多

　　搀扶着要午睡的老人进屋睡下后，莫阿仙也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大门口，向记者介绍起了这些老人：阿仙、阿玉、雪珍、阿英、掌法、天法、良富、阿金，8个人，年纪最大的天法82岁，最小的阿英才47岁，都是周边村里的，要么中风、要么老年痴呆，生活基本都不能自理，平日里除了吃睡，也就是坐在轮椅上晒晒太阳、发发呆，巴巴地望着门前的那条水泥路，看是否有人会打那里经过。

　　“都是可怜人。”莫阿仙叹了口气。

　　原来，这8个人中，倪杏仙已经算很幸福了。莫阿仙指着穿蓝色汗衫的老人说，刚把他从家里接过来时，因长年卧床，老人的背上生满了脓疮，衣服也都是臭的，已经不成人形。

　　“他瘫痪多年了，子女也是50来岁的人了，下面还有孙子要管，已经无心再管他，就随他睡在床上。”莫阿仙说，“好在他自己还有养老金，他就让子女把他送到敬老院，敬老院不乐意收，加上子女负担不起三四千块钱的护工费，就把他送来了我这里，便宜。刚接来时，我给他洗澡、抹药、换衣服，推出去晒太阳，恢复了好几个月。你看现在，除了不能动，他精神头好多了，每天中午能吃两碗饭。”

　　莫阿仙告诉记者，除了47岁的阿英一直未婚，77岁的掌法子女已经离世以外，其余6位老人都有子女。“有子女有什么用？不管什么原因，子女把他们当成包袱一样甩了，这里就是他们最后的家了。”莫阿仙说。

　　莫阿仙的这份“觉悟”是从8年前开始有的。莫阿仙早年在镇上扫地，后来到人家家里帮忙照顾老人。期间，一户人家提议将瘫痪在床的老人接到她家里照顾，她没多想就同意了，却不想，直到老人生命到了尽头才离开这里。

　　意外的是，因为她照顾周到，慢慢有人找过来，看着这些失能老人，她没有办法拒绝，干脆都收下来，一直发展成了现在的这家“养老院”。

　　8年，来来往往，莫阿仙和老伴已经照顾了五六十位老人，也送走了不少老人。“光今年春节后到现在，4个月，已经送走3个了。有一个刚开始情况不好，打电话让子女来接，子女一直拖，最后接回去第二天老人就去了。”莫阿仙说。

　　而平日里，老人们的子女也不大来探望，就算来了，也是送来点吃的，门口站一会儿就走了，连老人的房间也不进去。“其实老人们心里都清楚，自己不招子女待见，但总得活下去不是？”莫阿仙说。

　　记者问穿蓝色汗衫的老人，愿不愿意回家与儿子一起住，他先是愣了愣，随后眼圈红了起来，他始终没说话，只是伸手抹了一把脸，垂下了头。

　　失能老人何去何从？

　　尽管莫阿仙有着她的善心和考量，但这个不成规范的民间养老行为，还是给她带来了一些质疑和麻烦。

　　这种质疑首先来自于马家墩的邻居们，他们认为这些老人的吃喝拉撒影响了周边环境。“我们也很理解这些老人的难处，但是味道实在太重了，尤其是夏天。”邻居唐阿姨说，她原本就住在隔壁的，后来实在忍不下去，搬到了斜对面的房子里住。

　　不仅邻居有怨言，村委会也找上门来，说这里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希望莫阿仙能够把“养老院”关掉。莫阿仙说着，指了指房间里的几条私拉电线。

　　不过，因为村委会没有执法权，关停的事情便一拖再拖，只是原本的围墙被拆了，环境卫生也进行了多次整治。

　　可就在上个月，莫阿仙接到了一张“整改通知单”，称她的“养老院”未经消防、卫生等单位出具验收合格意见，也未到区民政局进行养老机构设立许可，责令在一定期限内整改到位并履行相关手续，取得行政许可。“如果不能取得行政许可，这里就要停办了，我妈放心不下这些老人。”卫建华说。

　　余杭区民政局福利科科长李飞萍告诉记者，按照《养老机构设立许可办法》的规定，要取得养老机构行政许可，必须要有名称、住所、机构章程和管理制度；有符合养老机构相关规范和技术标准，符合国家环境保护、消防安全、卫生防疫等要求的基本生活用房、设施设备和活动场地；有与开展服务相适应的管理人员、专业技术人员和服务人员；有与服务内容和规模相适应的资金；且床位数要在10张以上。“按照他们目前的环境和情况，肯定是不可能取得许可的。”李飞萍说。

　　“我们也很揪心，那次去现场指导的时候，有老人一听有可能要关停，当场眼泪就流出来了。但安全隐患是颗定时炸弹，一旦发生安全事故，后果不堪设想。”余杭区民政局救济科科长章路平说。

　　“养老院”留不住了，这些被敬老院拒之门外、被子女们“甩”出家庭的失能老人们该怎么办？

　　“目前我们区取得行政许可的养老机构有17家1000多个床位，由于莫阿仙这里的8个老人都不属于‘三无’和‘五保’老人，所以我们联系了塘栖镇和所在村社区，做好这些老人及其家属的思想工作，动员子女把老人送到条件标准合格的养老机构或接回家居住。”李飞萍说，“目前，一些公办养老机构的护理等级还有欠缺，服务能力也没有完全跟上，我们也在不断提升。在政府救助的同时，子女也应该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

　　“哪怕现实再无奈，赡养父母都是子女应尽的义务。”章路平说。

　　但是，直到现在，这些老人的子女都还未曾明确表态。

　　太阳渐渐落下去，这些曾经也生机勃勃过的老人依然坐在门前，吃好晚饭，等着莫阿仙带他们回房睡觉。

　　明天醒来会是什么样？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