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杨雪 廖茂涵 何欣欣

　　曾被整顿过的“笑气”，是否已绝迹于成都夜场？

　　答案是否定的。每逢周末，在成都酒吧聚集的某写字楼里，过道上、电梯口，有近 30 人摆地摊卖“气球”。买主买了之后，三三两两坐在过道和楼梯间吸食，追求“上头”的快感，楼道里吸气球的嘶嘶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一氧化二氮的甜香味儿。

　　用奶油枪抽出液态一氧化二氮，注入气球然后吸食，就是俗称的吸“笑气”，也叫“吹气球”。在成都的酒吧圈子里，“吹气球”在最近一年里爆红。记者调查发现，这种被耍家认为“上头快、不上瘾、没伤害”的致幻方式，早就有致人死亡的报道见诸媒体。

　　现在，监管部门面临尴尬：因为没有被列入新型毒品目录，目前无法对市面上的笑气进行彻底查处。

　　暗访 “气球、气球，10元一个”

　　这里的空气，甜腻腻。

　　6月25日凌晨时分，成都科华路某写字楼里，电子音乐震耳欲聋，诱惑着身体与之共振。然而更大的诱惑，是弥漫其中的甜腻腻的致幻“笑气”。

　　在这栋成都本地人戏称的“魔方大厦”里，分布着20多间酒吧，仅21层就有5间。从19楼开始，“气球”就无处不在：地上遍布着干瘪的气球，垃圾桶里也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废气球，往来时尚的男女手上也捏着一两个打好气的气球。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楼道边的栏杆处，把气球含在嘴里，使劲一口气吸进去。埋头、停顿几秒，再吸一口……鼓鼓囊囊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男子的头也慢慢地低下去，但是一吸一停的节奏并没有停顿。

　　这不是普通的气球，里面所灌注的是一氧化二氮、俗称“笑气”的麻醉性气体。在短间内吸入人体，可以让人轻微缺氧，并由此达到致幻的目的。

　　在楼道里摆摊售卖气球的小贩有近30人。一盒一盒的“子弹”（奶油气弹）通过奶油枪，转换成气体灌入大大小小的气球。一个“子弹”10元钱，可以灌注一个小气球；2个“子弹”则可以灌注一个大气球，也更“带劲儿”。

　　在“魔方大厦”19楼到21楼的楼梯间里，坐在沙发上的、蹲坐在地上的、聚集在楼道里的年轻人，许多都捏着一个气球，凑在嘴里吸食。

　　调查 “一天能吸五六百个”

　　笑得越甜，伤得越深。

　　阿桃（化名）是“魔方大厦”的常客，和许多酒吧老板都认识。“吹气球”对她来说，也曾是家常便饭。她说，“吹气球”三四年前就在成都出现，大概从2015年夏天开始风靡成都夜场，“那时候酒吧都要卖气球，后来被媒体曝光过一次，酒吧就不卖了，也不让带进来”。

　　现在，阿桃已经很少接触气球了。一方面是新奇劲儿已经过去，另一方面，她总觉得气球吹多了伤脑子，“我觉得我现在记忆力越来越差”。

　　而对留学生一洋（化名）来说，他更愿意在家里玩气球。

　　“我们在家里开轰趴（聚会）的时候，直接到店里买几箱，一晚上差不多一人消耗一箱（350支左右）吧。”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一洋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也很少玩了。我有个朋友耍太凶，搞得进了戒毒所。”

　　虽然并不认为“气球”属于毒品范畴，但一洋也承认，“吹气球”对身体多少会有影响，“如果长期缺氧，肯定是对神经有损伤的”。

　　据一洋介绍，他在美国的一名朋友，从2015年中旬开始大量吸食气球，“一天能抽五六百个”。到2015年底两人某次见面时，这名朋友的身体状况已岌岌可危。“走路都在打偏偏，肺也出了问题，整个人看到精神很萎靡。”一洋说，2016年初，由于心理上瘾情况严重，这名朋友最终被家人送进了美国的戒毒所。

　　探源 10个一盒批发二三十元

　　一洋买“子弹”，都是在成都建设北路一小区内的实体店里，据称，这家实体店是大部分魔方大厦气球销售的货源地。记者在熟客的带领下，转了几个弯儿，才找到了隐匿在小区某住宅楼一楼的实体店。

　　这家店像个小卖部，四面都是货架，堆着各种进口或本地的食品。角落里堆了36箱某品牌的奶油气弹，即笑气子弹。在包装上，明确写着“不能直接食用”。

　　“老板，气球有没有？”“有，要哪个牌子的哇？自己吃还是拿来卖？”交谈中，老板明显对奶油子弹应用于吸食十分熟悉。据她介绍，市面上有多种品牌的奶油气弹出售，产自台湾的气弹由于成本相对较低，销量最高，一般供应给成都市内多家酒吧。

　　在这里，10个一盒的奶油气弹售价25至35元不等，一箱36盒，批发价660元左右。到了酒吧里，一盒奶油气弹能卖到100至150元，或者以单个10元的价格出售给客人。“自己买回去家里耍的也多，前几天来了4个人，买了3箱，一晚上就吃完了。”

　　而在某知名购物网站上搜索“笑气”，弹出商品35页，“酒吧”“夜店”等标题十分常见。在一成都同城卖家网店里，最热销的10个装奶油气弹已有1600多的销量。

　　警方 监管执法面临困难

　　“在有些戒毒所，吸毒人员戒毒过程中，会用一氧化二氮（即笑气）作为替代药物使用。”公安部禁毒局实验室一工作人员说，新型毒品主要看4个指标：成瘾性、耐受性、身体伤害性以及非法性四个指标，“笑气是否属于毒品，主要看是否有明显的成瘾性”。

　　另据成都警方一工作人员称，对于风靡的“吹气球”现象，警方监管、执法都面临不可避免的困难，“目前为止，笑气确实还没被列入新型毒品的目录”。

　　吸入过多的笑气，对神经的麻痹和对身体（血液缺氧）肯定是有影响的。”核工业四一六医院麻醉科主任陈科介绍，笑气本身并不会对人体产生伤害，但是对人体呼吸道粘膜具有刺激作用，如果大量吸入了笑气，气体进入血液后会导致人体缺氧的现象发生，“如果超量摄入，因缺氧最终导致窒息死亡是可能的”。陈科说，尤其是有心脏病等疾病的人群，吸食“笑气”会有很大风险。

　　理论上，笑气并不会致瘾。针对同一位病人，多次使用笑气（与氧气混合）做麻醉，也没有发生上瘾的事件。“但如果长期性地吸入，内心产生了一种满足感，也不排除会造成心理的依赖性。”陈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