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赛男 通讯员 林鉴永

　　文质彬彬的老杨已经备好了年货，19岁的小文找到了年后的新工作，就连最后拿到工资的老刘夫妇俩也和家人团聚了……明天就是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前不久还在四处讨薪的台州某洁具公司28名员工，都已拿到了工钱，安安心心地回老家过大年了。

　　恼人的“听不懂”

　　老杨今年50多岁，瘦瘦高高，待人处事彬彬有礼，是这家洁具公司的一名主管。作为公司的“老人”，老杨从没想到过，他竟然也成了一名讨薪者。

　　老杨所在的公司是由3名来自中东地区的外商共同投资经营的。公司成立于2012年，成立之初经营状况很不错，还进行了大规模招工。曾经，老杨为自己在外企上班而沾沾自喜。

　　然而，2016年初开始，公司因经营不善、效益不佳，渐渐出现拖欠工人工资的情况。2016年底，不少工人已经被拖欠了4个多月工资，甚至连老板许诺的“生活费”都拿不到。

　　背井离乡辛苦了大半年，到头来工钱也拿不到，老杨和工友们嚷着要和老板理论。几番沟通无果后，工人们愤怒地在厂区门口拉起了横幅。3名外国老板闻讯赶来，面对工人们的质询却故作无辜，两手一摊用蹩脚的中文说：“我们听不懂。”

　　不论员工提出什么想法，3名外商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听不懂”。这种敷衍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员工，场面一度失控。

　　工资要不回来，咋回家过年？接下来的几天，老杨和另外几名员工四处奔波求助。可是，事情很不顺利，外商不配合，工资迟迟没有着落。

　　那天，老杨和工友们经过台州市法律援助中心，看见门口显示屏上有着“法律援助农民工讨薪”的字样，就想着进去碰碰运气。在得到中心工作人员肯定的答复后，老杨他们欣喜不已。

　　8小时不间断调解

　　2017年1月6日下午，28名工人把台州市法律援助中心的服务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中心当即受理了此案，并指派浙江鼎鑫律师事务所郑亦依和浙江利群律师事务所黄道进、江湾等3名律师组成法援团，为28名工人提供组团式法律援助服务。

　　“如果走仲裁或诉讼程序，这些工人恐怕等到过完年也拿不到工资，而且投入的人力、物力和精力也是巨大的。”经过一番商议后，3名律师提出了调解方案，同时也做好相关证据的收集工作，为随时提起仲裁做好准备。

　　1月7日，周六，前期工作一切就绪，考虑到每名员工的情况不同、诉求不同，3名律师分头与28名员工进行调解。

　　小文是这次案件中年龄最小的员工，却让郑亦依律师犯了难。原来，小文当初进公司工作时身份证丢了，就冒用工友老婆“于华”的身份。这几年，小文的社保、工牌、打卡记录都写着“于华”。也就是说，虽然小文本人与公司形成了事实劳动关系，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

　　“完了，我的工钱要不到了。”听完郑亦依的分析，小文这才意识到冒用他人身份的危害性。“根据你的情况，走仲裁程序是很不利的，建议你还是通过调解解决。”郑亦依的建议，小文听取了。

　　黄道进律师和江湾律师的调解进展也挺曲折：有的员工不满老板的苛刻，在工资数额上一点不愿退让；有的员工则宁愿少要一点，但希望尽快拿到工资回家过年；各个员工的工作年限和工资计算方法也各有不同……

　　在与28名员工进行“一对一”的背靠背调解后，3名律师又与3名外商进行“谈判”。但因为国家间的文化差异，这次谈判一度陷入僵局。

　　“NO！NO！NO！”听到员工提出的经济补偿金，外商连连摇头。

　　“根据我国法律规定，用人单位未及时足额支付劳动报酬，应向劳动者支付经济补偿。”对于劳动者的合法权益，3名律师毫不退让。

　　律师们一次次据理力争，当晚6点多，在整整8个小时的调解后，28名员工和外商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正当工人们满心欢喜地等着拿工钱时，晚上9点多，外商对其中18名工人的工资问题再次反悔。

　　一波三折“仲裁路”

　　眼看调解无法继续，3名律师一边协助已经达成协议的工人们领取工资，一边为剩下的18名工人提起劳动仲裁。

　　1月9日，台州市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予以立案，并于次日将申请材料送达外商。收到《劳动仲裁申请书》后，3名外商经过慎重考虑，向仲裁委提出重新调解。

　　1月11日，经过反复沟通后，在台州市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的组织下，一场“拉锯战”就此展开。经过一次次“讨价还价”，16名员工最终达成调解意向，剩下的2人是老刘夫妇。

　　老刘夫妇是劳务派遣工，但后来解除了劳务派遣合同，继续留在了这家外企工作，但迟迟没有签订劳动合同。调解刚开始时，3名外商根本不承认双方的劳动关系。好在律师摆出了充足的证据，外商无从反驳。随后，双方又在设备折价赔偿上产生了分歧。

　　“我的工具要带走。如果公司一直扣着，就必须折价赔偿。”老刘说。原来，老刘在进入这家外企工作时，因为工种特殊，自带了一套价值五六千元的设备。但是，公司老板却认为，其他带工具的工人都没有带走设备，老刘的设备也应该留下。事实上，与其他工人相比，老刘的设备价格高昂得多。

　　正当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其中一名外商竖起了一根手指，意思是只愿意补偿1000元。对此，老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见此，这名外商又竖起了一根手指，随后便不再理会老刘。

　　对于外商的态度，老刘气不过，调解再次走向僵局。鉴于此，法援律师提出：继续走仲裁程序，并且主张用人单位补发工资、补缴社保，同时考虑到未签订劳动合同将依法追讨双倍工资。

　　法律面前，3名外商的气焰弱了下来。1月16日，双方各让一步，外商折价赔偿给老刘3000元。老刘夫妻俩也因此与外商达成调解协议，随后撤诉。至此，一场跌宕起伏的讨薪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郑律师，我彻底告别‘于华’这个身份了，太感谢您了！”“跑了这么久，终于拿到工资了，我一定要请您吃个饭！”“法律援助真的是‘闪电’般的速度，这下我们可以回家过个安心年了！”……这些天，3名援助律师的手机响个不停，一句句朴实的感谢温暖了这个冬天。

　　（本文所涉当事人除律师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