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沈洁琼 文 王志浩 摄 

　　浙皖昱岭关省际卡点，坐落在绵延的群山中，它是浙江的西大门。跨过卡点，便到了安徽省境内。

　　冬夜，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在山间呼啸。这里的气温比市区低4度左右。

　　杭州高速交警一大队的民警带着辅警常年驻守在这里。寒冷、清苦，是他们的工作环境；温暖、团结，是他们的工作信念。

　　他们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冬夜·坚守

　　20日下午3点，记者从杭州市中心出发，从留下上高速到昱岭关，118公里，开了近2个小时。杭瑞高速蜿蜒在群山中，多桥、多隧道、多临崖路段，更有不断的上下坡与弯道。

　　伴着夕阳落山，沿途景致很好，温度一直维持在十二三度。

　　傍晚5点，收费站到了。往安徽方向，出了昱岭关收费站的左手边，有一幢小楼房，一楼办事大厅灯火通明。每天，杭州高速交警一大队的3位民警三班倒地驻守在这里。

　　这个点，中班民警李勇上岗了，白班民警王峰转为备勤状态。他胃难受了一天，吐了几次，中饭和晚饭都没胃口吃。李勇让他赶紧回寝室休息了。寝室就在二楼，四人间，两个木质高低铺。寝室里的褥子很薄，王峰从家里带来了厚被子和褥子。

　　王峰是去年冬天转业到这的，初来乍到，他还有些不适应。昱岭关的海拔比较高，我们进山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耳压的变化。“有同事刚过来时会出现‘高原反应’，好在我没有。”下了班，这儿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就是上上网、看看电视。业务知识他在跟着师傅李勇慢慢学，生活只能靠自己慢慢适应。

　　人难受，他躺在床上，想早点入睡，可是闭着眼，睡不着。窗外，大型货车不停地驶过，带着房子一起震，轰隆隆的声音听得人闹心。“或许，有一天，我能‘修炼’到把这车来车往的噪音当作催眠曲听。”王峰自我安慰。

　　冬夜·尽职

　　5点40分，太阳完全下山，温度直线下降，6点，室外温度降至4度。为了当晚的采访，记者特意穿了加厚羊毛衫及长款羽绒服。刚上卡点时，似乎并不冷。但很快，事实证明记者还是“轻敌”了。

　　采访当天是周三，车流量比周末少了三分之二。昱岭关附近旅游资源不少，清凉峰、大明山、湍口温泉，一到周末，车辆就扎堆了。对于驻守在这的交警而言，周末与节假日离他们很远，因为总是要备着最足的警力保畅通。

　　往来这里的危化品车辆、客运车辆，也都懂规矩，出了收费站，便自觉将车靠边停下，司机下来做个出省登记，再出发。

　　拦车、示意车子靠边停、跨步上前、立正、敬礼……李勇的一连串动作流畅、标准，经历过18年的军营生涯，即使转业做了交警，还是自带军人气质。

　　“司机师傅，您先下车。您车上的货物有多高？”“4米多一点……”司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爬下车子，支吾着说。“按规定，运载货物的高度不能超过4米，请您出示驾驶证、行驶证。”

　　记者好奇问李勇，怎么判断这车子超高了？他用自己的身高跟我比划了一下，“按我的身高来估算，再加点经验吧。”

　　晚上10点，气温降到了零度。尽管穿了厚底的靴子，但是地面的寒气还是慢慢从记者的腿部往上蔓延，没多久，双腿都颤抖起来。

　　风吹过李勇的脸庞，灯光逼近，李勇的动作还是这样连贯与标准，完成得不折不扣，丝毫没有因为气温低的缘故而减少哪个步骤。

　　“走，我们去看看桥上、临崖路段有没有霜冻。”李勇招呼记者上了巡逻车。此时，值通宵班的民警吴长胜已经到岗。

　　从昌化到昱岭关，这是李勇及同事管辖的范围，在这个区域内有大大小小临崖路段、桥梁几十处。在岭下大桥，李勇靠边停了车，他的绿色萤光防护服在夜间特别耀眼。“我们想保护过往司乘人员的安全，我们也得保护自身的安全。”

　　记者跟着下了车，向桥外张望，夜黑得彻底，什么都看不到，抬头看到了一片灿烂星空。他笑着说，这儿的星空，这儿的空气，是我们在这里唯一的“福利”了。

　　他用强光手电筒照着路面，用脚踩踩，“这两天白天天气好，路面很干燥，看来今天路面情况很好，不会有霜冻了。如果有结冰情况出现，我们会立刻启动预案，通知养护等部门采取措施，例如向路面撒石子，通过车轮碾压石子化冰，实施车辆分流、限速等方式。”

　　冬夜·温暖

　　午夜12点，温度计的指针偏向了零下2度。风刮来，脸生疼，记者深吸了一口气，从头凉到脚。

　　一辆安徽牌照的大货车缓缓驶过了收费站，车子靠边停下了。货车司机下了车，小跑进办事大厅，记者跟了过去。“警察同志，能否给点热水，泡碗面吃？”他搓着手问道。吴长胜刚烧好了一壶热水，“来，我给你泡。”

　　方便面的香气在大厅里飘散开，打开了吴长胜的记忆阀门。“每年春运期间，我们这里就很热闹。赶着回乡的人们，有时候服务区太挤，就在我们这歇歇脚，讨杯水喝，泡碗面吃。”

　　很多时候，这种温暖是会互相传递的。2014年大年初三，杭州方向81公里处，团雾引发多车追尾碰撞交通事故。交警们从早上9点一直战斗到下午4点多，来不及吃饭喝水。热心的司机们跑到附近买来了八宝粥、面包递给交警。吴长胜说，那会儿心里很暖很暖。

　　在李勇记忆中，2013年春运期间晚上8点多，雨很大，青山湖大桥四车追尾，车子撤到收费站，车主们争吵个不停。他接到指令后赶到现场，苏州来的一位年轻男子劈头盖脸就来指责交警出警慢，自己妻子怀孕在车里很冷。李勇二话没说，脱了自己的棉衣给他的妻子裹上。李勇又转身看到一位老人状态不太好，他蹲下身子嘘寒问暖。瞬间，周围安静了。

　　“他是好警察，我们听他的。”争执没有了，所有当事人都很讲秩序地由李勇处理事故。

　　“我们用心对待他们，他们就会对我们多份信任，很多看似复杂的事情就能更顺利地处理。”李勇说。

　　冬夜·希望

　　凌晨2点，夜未寐，路上的温度已经降至零下4度了。过境的车辆越来越少了，按照规定，为了防止司机疲劳驾驶，凌晨2点后，客运车辆、危化品车辆禁止上路通行了。

　　吴长胜开始了新一轮的巡逻。“去路上看看，有没有货车司机悄悄地把车停在隧道口或硬路肩休息。那样太危险，得让他们下高速或者去服务区休息。”

　　记者又跟着他坐上了巡逻车。车里冰冷冰冷，即使穿着羽绒服，还是感到瑟瑟发抖。

　　他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带，车速稳稳地保持在60公里/小时。他说，自己是一个经历了生死的人。

　　多年前的那天，大雨，路面积水多，他和同事一车四人上班途中，他开车，车轮一个打滑，车子被撞上了中央护栏又被弹到了边护栏，车子原地转了个圈才停下。两个同事飞了出去，好在命大，两人无恙。

　　高速交警的工作看似简单，但是危险又无处不在。在这百无聊赖的山岭里，年轻民警得克服工作之外生活的无趣，有家庭的民警得克服对家人的思念与愧疚。从不适应到习惯，从习惯到自然，他们凭着一份热爱互相鼓励与支持，在平凡的岗位上闪耀着自己的光芒。一年复一年，一代传一代。

　　一圈巡逻回来，需要一个多小时。卡点小楼里的灯依旧明亮。

　　记者离开时，吴长胜和辅警们一定要把我们送上车。他们说，很感动，在这样的天，我们还记着他们。

　　远处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他们就在这美丽的星空下，不停挥着手，呼吸间，一团团白气清晰可见。

　　在回去的路上，记者想起吴长胜在执勤中说的一句话：希望今夜值班电话不要响起。

　　一夜无警，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