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一双泪眼
尹思泉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因极度气愤而瑟瑟发抖的身影,那双夹杂着无助与期盼的眼睛。
那是一个三月的早上,我正在翻看一起强奸幼女案的案卷。此时,一位奶奶带着瘦弱的孙女走进我的办公室,简单的寒暄后她便哭诉起这个令人悲愤的故事。
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我刚翻看的这起案件的被害人小文,先天精神发育迟滞,说话不流利反应慢,12岁的她只有5岁左右的智力。小文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长期卧病在床,一家的日子过得清苦但也还算平静。近来,小文奶奶发现孙女经常恶心、呕吐,带她到医院一查竟然是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小文奶奶彻底懵了,再三追问,小文断断续续地说出,她是被邻居70多岁的老汉白某某“欺负”了。无奈的王奶奶只能领着小文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这样的悲剧放在哪个家庭,都是久久不能抚平的伤痕。我握着小文奶奶的手,郑重地说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秉公办理。”将她们送出检察院后,小文那双委屈的泪眼仍在我眼前反复出现。
我继续审查卷宗,棘手的是犯罪嫌疑人白某某拒不认罪,小文又表达不清,胎儿DNA也未鉴定出结果。案子该如何推进?提审之日,我见到了白某某,狡猾的神情,浑浊的眼睛,一见我就“喊冤”:“检察官,我冤啊,是小文勾引我……小文是个傻子,她的话不能信啊!”我心中的怒火喷涌而上,我克制地问他:“你说她是个傻子,她的智商等同于一个5岁的孩子,如果她是你的亲戚,你还会这样说这样做吗?”他愣了一下,继而窘迫:“不能这么说,这怎么能比呢?”
提审完白某某,我与公安民警分析案件线索,调整侦查方向,终于在白某某丢弃的一堆衣物中找到了一条内裤,提取到了相关的DNA,打开了案件突破口。虽然白某某一直拒不认罪,可铁证如山他已无法抵赖。
写起诉书时,小文那个楚楚可怜的弱小身影始终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考虑到被害人小文家的实际情况,小文身体和精神受到伤害,我向领导汇报了此案。检察长特别重视,当即协调妇联、民政部门,给小文家适当的经济救济,以弥补其相关的损失。
案子诉到法院,我的心也一直牵挂着,当拿到判决书时,在看到“有期徒刑六年”的判决后,我替小文一家长吁一口气。小文奶奶也专门到办公室找到我,热泪盈眶的她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放,感激地说:“谢谢检察机关,替我们讨回公道!”望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我原本想好了很多安慰的话,但鼻子一酸,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我只是静静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时过境迁,每当我埋首在满桌的案卷堆里,每当加完班独自离开,我都不时会想起那个弱小的身影。公诉路上,我会继续努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