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潘旭萍 陈立波 通讯员 陈曙光 

　　艾滋病和毒品，在现实中往往如影随形。很多艾滋病人会通过吸食毒品来逃避恐惧，试图在一团团白雾中找到“安全感”。

　　今年12月1日是第31个“世界艾滋病日”。昨日，记者来到浙江省余杭强制隔离戒毒所，与3名年轻的艾滋病戒毒人员对话。曾经的他们，接受过高等教育，也拥有体面的工作，但就在走错一步后，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泥潭。

　　“优质男生”的堕落

　　戒毒所内，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黄志明的脸上，世界地理、世界历史，他已经写了厚厚一叠讲义。今天他要讲的课是《时事热点，世界机构与组织》，站在讲台上的他，也是一名正在接受强制隔离戒毒的“瘾君子”。

　　黄志明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同济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了世界前10强的公司上班。但如今的他身患艾滋病，还有两三年的吸毒史。今年2月，24岁的他在杭州警方的一次例行毒品检测中再次落网，随即被送到戒毒所接受强制隔离戒毒。

　　他是个“男同”，而悲剧是从他在KTV里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后开始的，那年他大二。

　　上海的夜生活很丰富，在“新朋友”的引诱下，黄志明经不住诱惑接触了毒品。当年的寒假，他开始发高烧，身上接连起红疹，去医院一查：HIV呈阳性——应该是半年前的一次高危性行为所致。

　　短暂治疗后，黄志明对外宣称自己得了一场大病，然后趁着一个去日本留学的机会，断了与国内毒友的一切联系。在这一年里，他又做回了“乖学生”，只是他变得敏感脆弱，一旦有人问及那场大病，便会怒目而视。

　　噩梦并没有结束。回国后，他在“朋友”的劝说下，再次接触了毒品。工作后，他甚至学会了从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身上残留的“毒味”中寻找“同类”，并时不时相约在周末的夜晚“一起放松”。然而，短暂的快感之后，是长时间的萎靡。当时，他已经离不开毒品。

　　现在，他每个月都会和家里人通话，从来没有像这样珍惜过这短短5分钟的亲情电话。曾经心怀抱负的他，只想出去后留在老家，常伴父母身边。

　　“我不可以改变生命的长度，却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剩余的人生，我也要发出更强的光和热。”他说。

　　辛苦的“双面人生”

　　“白天我是一名房地产企划，夜晚我就沉醉在吸食毒品的快感中。”今年32岁的李锐，已经过了7年的“双面人生”。

　　4年前，李锐在一场体检中测出HIV呈阳性。独立、要强的个性，让他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直到今天，家人和朋友也不知情。至于病毒是什么时候悄悄潜入他的身体，李锐回想不起来。

　　努力维持现状，是李锐这4年里干的最辛苦的一件事。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必须终身服药，每三个月就要到疾控中心复检。一个人偷偷去复检，谨慎地撕掉抗艾药上的标签，再装进隐秘的小药盒中……这些事，他都做得很好，只是内心的煎熬逃不过。李锐说，他每天早上4点就醒了，只是假装睡着，等到8点闹钟响才起来，因为不想面对现实。

　　生活中，他靠着毒品麻痹神经。终于，在第三次被检测出尿检呈阳性后，他被送进了戒毒所。自己的“丑事”，再也瞒不住远在四川的家人。“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电话那头母亲的话，犹如一根针刺在李锐心头。阵痛过后，是抹不去的愧疚感。

　　进入戒毒所后，李锐让好友带来了以前的照片，时不时拿出来看几眼，告诉自己要记住以前的样子，绝不能继续堕落。如今，渴望自由生活的心，支撑着他度过每一天。“每天上课学点知识，平时还能看看余秋雨、村上春树的书，挺好的。”

　　不要害怕，等你回来

　　从2010年开始，姜陌每年都会义务献血，直到2015年，他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做这项光荣的事——他被检测出了血液的HIV呈阳性。“当时那感觉，就好像小猫在地上拉了泡屎，很想耙一点土来盖住。”现在的姜陌已经学会笑着打趣，但彼时的他，却选择了用毒品来掩盖患病的恐惧。

　　与很多专业医生交流后，姜陌才得知，艾滋病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只要治疗及时，也能活到老。放下了这块大石头后，他却发现毒瘾已经深深地在心里扎了根。

　　2017年的冬天，姜陌被抓了。母亲知道他吸毒后，便提出要来宁波一起住，平时好管着他。“但就在我妈想来管管我的时候，我却因为半年内2次被尿检出呈阳性，在我妈的眼皮底下被带走了。”

　　强制隔离戒毒2年，这让姜陌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手上还有很多公司的项目没来得及交接。“幸亏戒毒所民警帮忙，同意我把事情都顺利交接了，这才能安心完成2年的戒治。”他开始正视过去，也在这个时候，他主动向家人朋友坦白了自己感染艾滋病的事实。“不要害怕，好好活着，等你回来。”透过薄薄的信纸，姜陌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爱，“是家人、朋友透过病魔将我紧紧拥抱”。

　　“我不知道未来的人生会是什么颜色，但我想黑夜总能被温暖点亮。”姜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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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时用药，

　　艾滋病患者就能正常生活

　　目前，我省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病人因病死率从2005年的14.47%降至2017年的1.5%，截至今年10月，我省存活的艾滋病患者共有26575人。艾滋病主要通过性接触、血液和母婴传播，其中，性接触为主要传播途径，新报告病例中，性接触传播占97.5%，其中异性传播占59.1%，同性传播占38.4%。

　　在戒毒所里，记者见到的艾滋病戒毒人员，看起来身体状况都良好。帮教民警告诉记者，如果不幸感染了艾滋病病毒，72小时内服用阻断药可以及时阻断病毒。如果没有及时用药，坚持使用抗逆转录病毒疗法（ART），也能最大程度地减缓病情的发展，患者可以正常生活。目前我省“母婴隔断”的技术愈发成熟，父母感染艾滋病病毒后，通过技术手段，能有效阻止生下的孩子感染病毒。

　　“最需要警惕的还是大学生群体，很多年轻男女缺乏辨别能力，被人诱骗的不在少数。”帮教民警提醒，如果真的不幸染上了艾滋病病毒，也不要消沉，更不要吸食毒品，“这才是一条不归路”。

　　（三名采访对象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