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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鸟并不诗意

　　鸟岛的平静与和谐，并非与生俱来。

　　聊起鸟岛往事，吴遵岳记忆犹新。他说，鸟岛承载了无数鹿西人的童年记忆，其中一段不大光彩，那便是上鸟岛捡鸟蛋。“那会儿大家都穷，上岛就是冲着鸟蛋来的。一方面是村民们坚信吃鸟蛋大补的说法；另一方面，卖鸟蛋也可以给家里带来额外收入。”吴遵岳回忆，有些人一天下来可以捡上满满一箩筐。

　　那时也不是无人制止，吴遵岳回想起来，当时村里流传着一种说法，偷吃鸟蛋的人，脸上会长出和蛋壳上一样的斑点，所以有人会说“还是别捡了”。但这种说法并未拦住绝大多数捡蛋人，尤其是春夏之际，甚至有人专门租船过来掏鸟蛋。“当时没人意识到这么干，会对鸟岛的生态造成多大的危害。”

　　2011年2月，浙江正式设立南北爿山省级海洋特别保护区，禁止游客随意参观登岛，只能环岛观鸟。鹿西乡还决定成立义务护鸟队。

　　那一年，陈良昆刚过花甲之年，考虑到他有条木船闲置着，当时任东臼村村主任的吴遵岳就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护鸟队，没想到陈良昆一口就答应了。由于护鸟队中大部分人都有工作，只有陈良昆空闲时间多，他也因此成为护鸟队里最年长且守岛时间最久的队员。

　　守岛生活听起来极具诗意，其实却很枯燥。每年5月至8月，只要不是台风天，陈良昆便早早起床，6点准时出发，到达鸟岛后把船抛锚停在边上。一座岛、一条船、一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云卷云舒，听着鸟儿欢唱，再返回已是太阳落山之时。虽然工作内容这般单调，但陈良昆却很享受。有时碰到鸟儿觅食困难，他还会悄悄收罗一些小鱼放到岩礁上。看着鸟儿们吃得欢，他的午饭尽管是清汤寡水，吃起来也觉得特别香。

　　陈良昆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但一旦遇到有人想要登岛，他的态度就会强硬起来。前几年，遇到不听劝阻的小年轻，他常常会急红了脸，实在无奈时只能和岸上的管理部门联系通报情况，请执法人员赶来带走违法者。“好在，这两年，人们的护鸟意识提高了，强行上岛的人非常少了。”

　　时间久了，鸟儿们仿佛也知道陈良昆是自己的守护者，一些胆大的还会直接停在陈良昆的船上讨要食物。最让陈良昆感到神奇的是，每次带着考察人员登岛，一趟下来，别人身上都沾满了鸟粪，唯独他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

　　一群人的保卫战

　　如今，护鸟早已不再是当初几个人的保卫战，从乡里的干部群众到大学生志愿者再到温州各地的摄影爱好者，护鸟力量不断集结，爱鸟护鸟的风气早已在鹿西乡扩散。

　　温州大学生物多样性保护和利用研究所所长张永普，从2011年起，每年都会和同事周化斌、胡仁勇以及几个学生一起前往鸟岛，开展南北爿山海洋特别保护区的鸟类和植物调查。

　　张永普说，别看南北爿山岛是2座邻近的岛屿，但2个岛的生态环境其实并不完全相同，从而导致鸟类物种的组成差异也较大。“南爿山岛以灌木丛为主，夏季吸引的多为栖息繁殖的夏候鸟，而北爿山岛有高耸的乔木，吸引的多为林鸟。”张永普介绍，现在北爿山岛设立了人工招引场，通过放假鸟和鸟鸣录音吸引鸟儿们到岛上，以利于种群繁殖。

　　细细回想起来，张永普每次上岛，几乎都是由陈良昆护航的。在张永普看来，他与陈良昆之间的情谊“不是亲人却已胜似亲人”。去年10月，海上风浪大，为了护送张永普他们上岛，陈良昆的手指在抛锚时被还绳索割伤。“他没有半句怨言，只是不停地说‘你们没事就好’。”听说陈良昆正式从护鸟队“退休”，张永普充满着不舍。

　　陈良昆悄悄告诉记者，今年初，他的肺部查出了一些毛病，幸好手术十分顺利。在感激医护人员精心医治的同时，这位老实巴交的渔民也笃信这是他多年保护候鸟积下的福德。

　　经过多年的精心保护，鸟岛的鸟类数量终于得以恢复正常。《温州洞头南北爿山海洋特别保护区监视调查》数据显示，南北爿山保护区内现有栖息鸟类48种，其中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鸟类4种，分别为黄嘴白鹭、普通鵟、紅隼和游隼等，省级重点保护动物大凤头燕鸥也栖息于此。

　　“等有一天，鸟岛不再需要护鸟队了，那应该就是护鸟最成功的时候了。”离开鹿西乡时，陈良昆对记者这样说。而在吴遵岳看来，这一天不会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