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举报人,一封举报信
线索背后如何层层深挖,扬督导利剑?
今年6月,本报记者跟随中央扫黑除恶第16督导组下沉督导,深度探访督导组进驻上海开展扫黑除恶督导工作的进展和成效。今日,本报特刊发此次采访纪实。
本报特派记者 王索妮
仿佛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等待,低沉的声音终于从电话的那头传来。此刻,手机主屏上清晰地显示着时间:6月21日20时整。
“总算联系上你了。”这一边,电话接通后的兴奋让江慧瞬间忘却了一天的疲惫。这两天,她给对方去了无数个电话,发了好几条短信,但始终杳无音信。
自6月3日中央扫黑除恶第16督导组正式进驻上海开展扫黑除恶督导工作后,江慧和所有其他督导组成员一样夜以继日地奋战,白天按照统一安排部署,听取汇报、查阅台账、个别谈话、实地走访,到了晚上,又得把一部分精力放到与举报人的联系上。
每一位督导组成员心里都清楚,只有冲破“关系网”,深挖“保护伞”,才能真正除恶务尽,还一方百姓朗朗乾坤。所以,绝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而每条问题线索的背后,皆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都映照着督导利剑的锋芒。
约见举报人
在提议与C先生面对面约见时,电话那头的这名实名举报人有些抗拒。随后,他抛出的疑问不禁让江慧哑然失笑:“我怎么确定你们是中央督导组的人?万一见面后你们打我呢?”
“我们没必要骗你呀!”江慧的声调突然抬高了,仿佛恨不得直接钻到听筒那头当面解释一番。不过也难怪对方会作出这样的反应。江慧回忆起当时翻阅到的卷宗:2018年4月26日傍晚,C先生曾因一起债务纠纷在上海闹市挨了拳头。
半晌沉寂过后,C先生总算同意于6月21日21时在指定地点碰头。
其实最早提出想会一会这名举报人的,是和江慧同在第一下沉小组的组员章宏良。此前查阅台账时他就留意到,相关部门在调查C先生被故意伤害案时或存在“雨过地皮湿”的问题。于是他决定和江慧一起“赴约”,深挖细节。
南方的梅雨季节原本是最折磨人的,湿答答、潮叽叽,让人透不过气。可今年已入梅的申城,却有着难得的凉爽和通透。这一晚,走在街头的江慧,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广东的春天里。在到达约定地后,C先生早已手持材料静候着。他个子不高、眉宇紧锁,身旁还有一名友人陪同。
好在,诚恳的会面很快让对方放下了戒心。他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一叠材料,向两人述说原委。
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C先生称,先前他通过中间人王某某把钱借给平某某,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被俩人“套路”了。当他约见平某某想要回钱款时,却被包括王某某在内的三名男子在闹市街头一顿暴打。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C先生匪夷所思。“属地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直到案发一个多月才对相关嫌疑人做笔录,之后没多久就对嫌疑人办理了取保候审。”C先生补充说,被取保后,王某某仍多次威胁自己,后潜逃外地,至今年才在广东珠海被当地警方抓获。
“总感觉有问题,但问题具体又出在哪个环节上呢?”回去的路上,江慧和章宏良都在心里画了一个问号。
3万多封举报信
海量的举报人,海量的举报信。这个6月,对于江慧、章宏良在内的所有督导组成员来说,注定是火热的。
每天早上8点开始,信封上注有“上海市A002号邮政信箱收”的举报信件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准时送到中央扫黑除恶第16督导组,守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立即对信件进行清点、签收。与此同时,15名电话接听员三人一组,连续12个小时轮流接听举报电话,并将反映内容准确无误地录入电脑。
上海是国际大都市,素以良好的治安环境而为人称道,在这样的背景下,还有黑可扫、有恶可除、有线索可查么?督导组进驻前,很多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然而大量的举报信和举报电话还是把人拉回了现实。
“最开始一天400、500封,一周的工夫变成了一天1300封,到现在每天维持在1500、1600封。”来电来信组组长吴民一指了指一旁堆砌成山的信件介绍,截至6月27日,督导组已收到超过3万封的举报信,其中最厚的一封,足足有40公分高,不少还涉及P2P、“套路贷”等问题,给办案机关侦破案件带来不小的难度。由于工作量大增,组里临时增派人手,如今光是来电来信组成员就超过一百人。
扫黑除恶第一手信息在基层,老百姓的呼声也在基层,举报受理自然成为汇集百姓呼声、搜集信息的第一道关,同时也是中央督导组联系广大群众的桥梁和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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