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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1版:一版要闻

“长广”无新事

2000年,长广公安分局集训中
如今大院已空

  本报首席记者 王索妮 通讯员 张文宝 

  车辆急速行进在S10省道上。窗外雾气昭昭,广袤而单调。蓝色如桶状的巨型工业设备,不时从眼前掠过。冬日的太阳从远处的群山中缓缓落下,灰白色的山石几乎触手可及。

  高成军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他是“老刑侦”,行车和做事一样干脆利落。只是,当车辆接近长兴县煤山镇政府的位置时,他的脸色还是微微有变。18年前,就在这附近,高成军出了场车祸。左脸缝的那34针,如今变成胎记般的疤痕,深深烙在他黝黑的脸颊上。

  “我出车祸前没几天,刚抓了个偷窃大盗。”高成军仿佛自言自语,“那家伙是个狠角色,两三米高的围墙,他‘嗖’的往下跳,让他给跑了。后来他是在家里被我们逮到的——就他家猪圈,还是我给上的手铐!”高成军顿了顿,语调突然起伏:“隔了几天,我撞车的地方,就在他家边上。你说巧不巧?”

  光线开始消失于山间,“长广”到了,这个看似荒芜之地,个人和城镇的命运曾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小香港”

  “长广”,位于安徽广德和浙江长兴的交界处。从地域上讲,这里属于安徽,但一条街有两个区号,浙江人和安徽人在家里开窗相互喊一声就能听到,打电话却是长途。安徽人把这里称为“牛头山”,浙江人则亲切地称它为“长广”。

  说起自己“长广人”的身份,高成军至今仍是一脸自豪。

  浙江能源匮乏,上世纪50年代经国务院协调,将安徽广德大小牛头山、查扉村煤田并入长兴煤矿。1958年8月,浙江省唯一的重要煤炭工业基地——长广煤矿诞生,形成了“地面安徽管,地下浙江挖”的独特局面。也正是从那时起,包括高成军父辈在内的一支来自全国各地的创业大军,浩浩荡荡来到“长广”。

  “长广”地区地质条件复杂,煤层单一,瓦斯含量高。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长广人”勤勤恳恳,付出了辛勤的汗水,甚至鲜血和生命。而生于斯长于斯的“长广”二代,逐渐剥离了父辈关于遥远故乡的记忆,天南海北的词汇和特定的口音融为一体,化为特殊的“长广”普通话。

  “长广”内部有一套封闭式的循环系统。职工看病没人跑去长兴,因为长广职工医院设备齐全又先进,在长兴和广德都首屈一指;子女要念书,从托儿所到中专、技校、电大,这里也都齐全了,最出名的长广一中,当年就汇聚了来自清华、北大的师资力量,一到放学,那汹涌而出的人流,从学校门口漫到矿区的大马路上,再延伸到千家万户。

  血肉之躯隐进煤层,点亮了灯红酒绿的夜空。原本荒凉的小山村变成热闹的集镇,商店、电影院、工人文化宫……晚饭后人们扎堆进舞厅一起忘情舞蹈,直至子夜。波浪头、喇叭裤、高领毛衣,那个时代的潮流,“长广人”从不落下。有人甚至开玩笑说:“这里的棒槌画双眼睛,也能娶到老婆。”

  上世纪80年代,长广煤矿进入生产辉煌期,产煤量超过100万吨。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矿区汇聚人口将近6万,被外界称为“小香港”。

  人口多了,矿区治安和各类社会问题也更复杂了。1989年5月,长兴县公安局长广煤矿矿区公安分局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当年还在长广千井湾煤矿搞生产技术的高成军为了一圆警察梦,前去报考,最终过关斩将,成为10名“幸运儿”之一。那时,长广煤矿公安分局的民警数量和长兴县公安局差不多。

  躁动

  如今,当高成军再次重回这片土地时,扑面而来的已是一种封闭而无聊的基调。

  街面空旷得仿佛一个小小的迷宫,随便走到哪里都似曾相识,一闪而过的店铺又像是通往现实的出口。想起曾经的繁华,“长广”更被蒙上了一种萧瑟感。

  这座工矿重镇曾极度辉煌,但又逃不离资源型城镇必经的危机。上世纪90年代后期,随着资源的枯竭,长广公司的矿井开始逐步关闭。在时间的荒野里,人和城市的命运如同一叶扁舟,起伏翻转只在瞬间。“长广人”陆续买断、分流、转产,机构开始撤并,总部迁至长兴,煤矿人员也逐步回撤浙江。

  这是“长广人”不得不承认的最为动荡的上世纪90年代。就连高成军所在的长广煤矿公安分局也面临着改制。按照政企分开、政事分开的原则,1999年12月,长广煤矿公安分局更名为长兴县公安局长广分局,为长兴县公安局直属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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