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余春红 王小云

　　“首先，我要指出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法律后果是很现实的，如果不正确对待，那么你的征信可能会出现污点，这将影响到你本人甚至你家人……”日前，在湖州市吴兴区法院公证调解工作站满周岁之际，记者来到这个调解工作站，公证调解员费桔章正在调解一起借款纠纷。

　　一年前，吴兴区法院与湖州南太湖公证处开始共同探索公证参与诉前调解，公证员入驻吴兴区法院康山法庭，喝起了公证员参与诉前调解的“头口水”。

　　试水一年，公证调解交出了一份高分答卷：诉前调解纠纷468起，成功化解265起，化解成功率达到55.62%，涉及金额近8800万元。

　　在公证调解的助力下，2019年康山法庭诉前化解率达45.08%，同比上升18.81个百分点，比全省基层法院平均值高出19.71个百分点。2020年第一季度，康山法庭的诉前化解率更是达到了80%以上。

　　“公证参与诉前调解，是公证机构立足职能积极参与司法辅助事务的有力探索，也是吴兴区法院推进诉源治理的创新之举，有利于双方整合资源优势，实现职能互补，更好地服务群众、服务社会。”吴兴区法院党组书记、院长陈静说，这是推动矛盾从终端裁决向源头防控延伸的又一次尝试。

　　被锦旗频繁点赞的“神速”

　　走进康山法庭的公证调解工作站，一个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里最抢眼的莫过于“堆”挂在墙上的那二十几面锦旗。说起这些锦旗，工作站的负责人、灵魂人物费桔章轻描淡写：“我常跟当事人说，制作一面锦旗要上百元，如果真的要感谢，不如写封感谢信，能省下不少钱。”

　　“公证调解便民神速”“调解神速得民心”“共筑诉源治理屏障”……在那么多的锦旗中，点赞调解站解纷效率高、速度快的尤其多。而这就要归功于公证调解员的“快刀斩乱麻”。

　　费桔章，老师出身，在转行法律职业之前已经在校教书18年。教书生涯练就了良好的表达能力，而多年的法律援助工作和公证员执业经历，又让他善于抓住矛盾纠纷的“七寸”。如此，一年来，他的公证调解工作游刃有余，迅速打响品牌。

　　“公证员任职要求之一便是取得法律从业资格，而且公证机构的职能本就是预防矛盾，所以公证调解有着其独特的专业性和公正性。”康山法庭负责人黄剑告诉记者，如今费桔章已经是一名调解“红人”，许多当事人和律师会“慕名而来”找他调解矛盾。

　　就在几天前，费桔章化解了一起“小产权房”买卖纠纷。这起纠缠了10年之久的纠纷到了公证调解工作站后，他仅用时一个月就给它画上了句号。

　　当事人双方因为一套拆迁安置的小产权房发生矛盾。早在2010年，原告李某花16万元买下一套一百平方米的小产权房，但一直没有正式交付，而房主在2018年因病去世，房屋由其兄弟闵某才继承。

　　10多年来这起房产纠纷一直拖着，直到最近，李某又起诉闵某才，要求对方交付房屋。

　　“我一眼就瞧出矛盾的根结和解决的突破口。”面对这起“烫手”纠纷，费桔章信心满满地组织调解，一番至情至理的分析让双方重新面对现实，由对抗转为平和沟通协商。一个月后，双方签下调解协议书，约定解除购房协议，由闵某才返还给李某购房款20.5万元，李某撤诉。最后法院进行司法确认。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得益于“中立”的第三方属性以及专业的法律素养，像老费这样的公证调解员平均每个工作日能够调解4起纠纷。

　　当好了调解员也当好了“老师”

　　熟悉费桔章的法院干警、律师或当事人，都喜欢称呼费桔章一声“费老师”。在费桔章看来，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是一名教师，还因为自己在调解过程中也“乐为人师”。费桔章说，调解一起矛盾纠纷，不能为了调解而调解，除了解决矛盾纠纷，还应该让当事人明白一些事理、懂得一些规则，不至于重蹈覆辙。

　　所以，费桔章觉得，“调解成功一起案子，就像是给学生辅导了一堂功课，那感觉是一样的。”

　　从人民教师到法律援助律师，再到从事公证业务，丰富的职业生涯赋予了费桔章与人沟通的足够底气与技巧，“调解不是从判定对错开始，而是应该从与人交心、与当事人成为朋友开始。”

　　就在记者采访公证调解工作站的那个上午，费桔章居然把一个大男人“弄”哭了。这个男人开了一家工厂，在当被告之前被人骗了不少钱，疫情发生后工厂的订单少了很多，以至于他窘迫得连14400元的货款也还不上，被供应商起诉到法院。

　　案子调解前，这个被告一直没现身，也不接电话。费桔章给他发了条短信，约他来法院调解。老套路，短信中，费桔章还是告诉了他不还钱不积极面对可能会导致的法律后果，然后再给对方提供一个解决路子：按约来法院调解，事情还有很大的解决空间。

　　长长的短信照旧管用。约定调解的日子，被告出现了。“我知道你其实是很诚信的，只是实在有难处。”费桔章一开口，被告当场就落泪了，刚刚还在跟对方讨价还价，转眼就直接想办法凑了14400元，当即还清了货款。

　　“诉源治理，其实源头在当事人的心里。”费桔章认为，调解案子不能仅仅从事实本身入手，也要洞悉当事人的内心，找到突破点，让当事人明白下一次遇到类似的问题该如何处理，这才是诉源治理应有之义。

　　“他们这样的做法太可恶了，我没有说不还的，你懂吗？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的，你懂吗？我还从来没当过被告，你懂吗？”一个童装市场的女老板因欠货款被生意伙伴起诉了，在调解站，面对费桔章，一口一个“你懂吗”。

　　费桔章耐心听着，没有打断她，而是等她连珠炮般地“扫射”完一串“你懂吗”之后，才开口。

　　“首先，我要指出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你欠货款，人家起诉你，这是人家的权利。其次，如果你坚持不还钱，案子最终进入诉讼程序，法庭会依法判决。如果你还不履行，那可以强制执行，可能会影响你的征信。做生意的人，被纳入失信名单，那影响可就大了……”

　　一番话字字掷地有声。女老板的态度马上转变，表态会和原告好好协商，尽快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公证调解工作站的名气越来越大，原来只局限于受康山法庭委托调解法庭辖区的矛盾纠纷，为了惠及更多当事人，今年年初，“业务”由法庭辖区拓展到整个吴兴区。就在前不久，公证调解工作站更是入驻了吴兴区社会矛盾纠纷调处化解中心，在全区平台上发挥更大的解纷作用。

　　调解员和公证员之间的无缝切换

　　公证调解工作站不同于其他的调解组织，还在于在推进诉源治理上能够发挥公证本身的工作，将调解和公证双重功效集于一体。2019年7月，吴兴区法院与南太湖公证处开展深度合作，尝试引导达成调解协议的当事人向公证处申请“赋强公证”，实现调解和公证的无缝衔接，以更加高效的方式赋予调解协议强制执行的效力，尽可能将纠纷解决在执行程序前。

　　这就意味着，公证调解员有时会重新切换成公证员，为当事人无缝提供“赋强公证”服务。首试“赋强公证”的是湖州某中心的69户商铺业主。2013年，69户商铺业主陆续与湖州某公司签订《委托经营管理协议》，约定业主将商铺交由该公司经营管理，公司向业主交付租金。但是后来这家公司经营不善，没能按期拿到租金的商铺业主纷纷来到法院起诉。

　　69起案件同时涌入法院。“我们就想快点解除合同，快点收回租金。”面对业主们想要尽快解决纠纷的诉求，吴兴区法院在收案后多次联系各方当事人，努力促成各方达成诉前调解协议。在得知可以通过“赋强公证”快速为调解协议加上“强制执行”效力的保险，这批业主纷纷选择“赋强公证”。

　　“‘赋强公证’高效、便捷，拿着执行证书就可以向法院申请执行了，是惠民的好举措。”办理完“赋强公证”，业主张先生感觉心里很有底气。

　　截至目前，吴兴区法院已通过公证调解工作站“赋强公证”化解纠纷98起，为企业、单位和公民个人挽回经济损失近1400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