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陈佳妮

　　通讯员 陈谊　龚诚良 毛华届 余微翘 

　　19日上午，浙江省公安厅召开命案积案侦破工作新闻发布会。据悉，2017年以来，浙江连续三年保持命案现案全破，其中2017年现发破命案348起、2018年317起、2019年262起，是全国唯一连续三年现发命案全破的省份。

　　近年来，科技的发展进步，也为公安机关打击破案提供了强力支撑。全省各地刑事技术部门对现场痕迹物证的再检验、再鉴定、再比对，为一系列积案的侦破工作提供了直接支撑。据统计，我省今年破获的142起积案中，新技术、新手段发挥重要作用的在90%以上。

　　命案积案接二连三地侦破，也震慑促使一批在逃人员投案自首，今年以来全省先后有9名命案积案在逃人员到公安机关自首。

　　发布会上通报了11起命案积案，其中衢江“1998·9·14”董某某放火杀人案，是我省今年破获的一次杀死人数最多的命案积案。记者对该案进行了详细采访。

　　纵火烧死邻居一家三口

　　哪怕过了22年，当犯下灭门惨案的凶手终于落网时，彼时住在衢州市衢江区（时为衢县）莲花镇莲花村的村民们，还是不忍心再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

　　1998年9月14日凌晨1点多，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早早进入了梦乡。漆黑的夜色中，一幢老旧民房突然开始“冒烟”，随后便是火光冲天。

　　“着火了！快起床救火……”

　　急促的呼救声打破了莲花村的宁静，村民们纷纷跑出家门查看，原来是村民胡某及一旁父母所住的房子冒出熊熊火光！他家房子临街，周边有大量连片密集的老旧民房，危险至极！

　　正当村民们慌忙拿起工具准备灭火时，却都被吓愣在了原地：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火人”，从胡某家惨叫着冲了出来，先后纵身跳进了附近的池塘里。村民们赶紧上前将二人救出，并立即送往医院，但不幸的是，二人经抢救无效后死亡。更让人心惊的是，胡某家中还有一具已被烧焦的尸体，是他年仅3岁的儿子……

　　时隔22年，真相终于大白。2020年8月7日，董某某涉嫌故意杀人罪，被移送衢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

　　排水沟的臭味成了导火索

　　1947年出生的董某某在莲花镇属于外来户，在家以种田为主，遇到农活不忙，偶尔会去村子附近的工地打零工。

　　董某某人很聪明，动手能力也强。上世纪90年代初，他开办了一个石灰钙销售点，将外地大块的石灰钙运至村内，用机器粉碎除去杂质后，卖给农户刷墙。同一时期，政府鼓励养猪致富，邻居胡某家便开起了养猪场。

　　原本并不交恶的邻居，至此逐渐有了矛盾。

　　何某家的猪粪排污水沟流经屋后，恰恰是邻居董某某屋前。董某某受不了臭味，就将何某家的排水沟堵塞，双方产生了矛盾。事后，何某将董某某途经自己家屋顶的电线剪断。

　　往后几年，两家积怨越来越深，董某某渐起杀心。1998年末，董某某决定做个“了断”——他准备了引燃的工具后，于9月14日犯下命案，随后携带家中全部现金逃之夭夭。

　　警方找了上百所寺庙

　　“这起案子我印象非常深刻，当时那种铁了心要破案的愿望，延续了整整22年。”衢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侦查大队长吕兴平，当年还是衢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杜泽中队的民警，案发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胡某一家三口的惨死，不仅给亲属造成了巨大悲痛，也给当时的群众带来了恐慌。那一年，吕兴平和同事们走遍浙江省所有地市以及与衢州临近的江西、福建等地，将董某某可能藏身的地方，甚至是荒山野郊等地都查了个遍，却依旧没有他的半点踪迹。

　　董某某是怎么悄无声息离开的？

　　如果当年有监控，就能看到，从火光冲天的莲花村，他沿着村边的一条水路，仓惶逃到了附近的一个乡镇。白天他就躲在大山里、桥洞下休息，一到晚上就继续拼命逃跑。他翻山越岭徒步逃到了50多公里外的兰溪，然后搭火车，一路前往上海。2001年前后，随着上海加强对外来人员管控，董某某又被迫外逃。逃亡过程中，他在江西和福建交界处的一个小山上发现了一座无人管理的破庙，便在这里“安了家”，靠着“功德箱”里的零钱维持生活。

　　这十几年里，衢江警方的线索，已经无限接近董某某的藏身位置。2011年，衢江警方再次推进“9·14”命案侦办，发现了关键线索——董某某很可能藏身在周边省市的山野或寺庙。

　　“那一年，我们几乎把周边所有寺庙都寻了个遍。”遗憾的是，仍没能“翻”出董某某的身影。

　　推着电动车的老汉

　　今年夏天到来之前，衢江分局在公安部组织开展的“2020云剑－命案积案攻坚”行动中，再次重建衢县莲花灭门案专案组。

　　5个昼夜里，江西铅山和福建武夷山附近的150个寺庙被民警走了个遍，终于“翻”到了董某某在交界处小庙当杂工的消息——

　　5月1日，专案组民警身着便衣赶到武夷山镇。进入小庙后，民警发现庙里没人，但餐桌上搁着一盘红烧豆腐。

　　是热乎的，他还会回来！

　　警方立即在周边展开搜索和蹲守。吕兴平也在当天抓捕的民警队伍中，当他到小庙附近一户村民家门口走访时，突然瞥见一个老汉骑着电动车，载着一箱牛奶和一袋大米往小庙方向走。

　　哪怕过了22年，吕兴平对董某某的外貌仍熟记于心。他一眼断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董某某！吕兴平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和董某某搭起了话，还帮忙把电动自行车推上山。

　　“董某某！”进入小庙后，吕兴平用衢州方言突然喊了一声，老汉下意识地回了头，紧接着是错愕和惊慌……

　　董某某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承认了杀害胡某一家的事实。

　　得知董某某被抓获的消息后，5月6日，胡某的亲属来到衢江公安分局，向成功侦办该案的衢州市、区两级公安机关表示感谢。胡某妻子的哥哥拉着一位专案组民警的手要求合影，“回家后，我想把照片给父母看卡，也算是给多年来生活在悲痛中的老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