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胡宗昊 通讯员 王晓娟 

　　“路”被两边的楠木林夹在中间，由石头与泥巴勉强凑成，好在，每块石头的凸起处都能作为落脚点。初走这段山路的人，总会低着头，因为淌过的山泉水使石面湿滑，必须低头挑选相对干燥的石头踏过去，偶尔抬头时，不禁叹息错过不少楠木林的美景。

　　这段建德市寿昌林场绿荷塘林区内被称为“龙门背”的山路，胡樟清和胡秀忠两父子不用低头就能快速通过。“走了这么多年，太熟悉了！”胡秀忠踏着石头，借着藤条将身形往上一提，轻巧地在前带路，“现在是秋季森林防火期，必须要全力排除隐患。”

　　胡秀忠是6842亩绿荷塘林区的护林员。初识这片林区时，他仰着头，骑在父亲胡樟清的肩上。那时候，胡樟清也是位护林员。

　　父子齐护林

　　当护林员，是胡樟清当年偶然的选择。1971年，寿昌碰上罕见的高温天气，从6月中旬开始，连续95天的旱期使林场苗木损失惨重，造林存活率极低。也正是当年，寿昌林场对外招聘护林员。考虑到离家近、喜欢树等因素，21岁的胡樟清便加入到了寿昌林场四个林区之一的绿荷塘林区，从事护林工作直至2010年退休。

　　在胡秀忠的记忆里，父亲有时会背着小小的他去林区里干活，“如果要将倒塌腐烂的木头搬出林区，那他就不背我了，因为他要扛木头了。他力气很大，也很拼，别人扛100公斤，他能扛150公斤”。

　　绿荷塘林区中以楠木、杉木为主，“能建房子、做家具的木头很值钱，这山上的树木都是实实在在的‘金子’啊，有人就来盗伐树木了”。为避免盗伐事件的发生，林场加强了夜间巡逻，胡樟清也顶了上去。

　　晚上的林区尤为安静，有一次，正在巡逻的胡樟清听到有声音，循着过去，发现一男子正在伐树。眼见被发现了，男子调头就跑，被追至无路可逃时，竟从3米多高的水库溢洪道上跳了下去。紧追其后的胡樟清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下去。结果是，盗伐的男子被抓住了，胡樟清的腰也因为那一跳落了疾，到现在仍常感不适。“没啥后悔的，这是护林员应该做的。”胡樟清对儿子说。

　　1991年，循着父亲的路，胡秀忠也成了寿昌林场的一员；1993年，他调到绿荷塘林区，和父亲一同护林。那段时间，父子两个护林员一开口聊天不是树就是林，难得说到别的话题，三两句又说了回去。

　　做人像种树

　　由于林场经营不景气，很长时间里，胡秀忠拿的都是补偿性工资，“工资只能拿到一部分，剩余的就用木头抵”。看着林区里原先20来人的队伍逐渐减少到个位数，深爱这片林区的胡秀忠仍感庆幸，“我还能留下来”。

　　1999年6月，林场实施分山分户经营，签订合约后，停发全部工资，员工自谋职业。当时，领导找到已是绿荷塘林区主任的胡秀忠，告诉他寿昌林场的四个林区都将各留一人。如何分好山头、分得大家舒心，这个难题摆在了胡秀忠的面前。

　　“山上的林木有茂有疏，谁也不愿意自己分到的树木少。”那段时间，胡秀忠几乎每天都在挨户沟通，“我给父亲打电话求助，他和我说，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后，工作才好做。”最后，胡秀忠果然把最差的那块地分给了自己。

　　自那时起，绿荷塘林区就只剩胡秀忠一个“光杆司令”了。每次胡樟清来林区，胡秀忠都很兴奋，因为那是他学习的好机会，“父亲教我，种树要下面扎得深，上面才能长得高，就像做人，要低调，扎扎实实。”

　　胡秀忠守护的这片林区内，有680余亩天然古楠木群落，其中有3万余棵天然古楠木。2004年时，绿荷塘林区“楠木王国”的盛名引来了投资商，但是，大量的修路及建筑项目影响了林木的生长。在这期间，胡秀忠还多次发现项目商毁林毁树的现象。因为胡秀忠的多次阻拦，项目商派人去他的办公室里，扬言要打他。听到消息的胡樟清赶来，就站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地瞪着那群人，直到他们悻悻离开。

　　2009年7月，胡秀忠获得了建德市公益林先进护林员奖。当晚，平时不苟言笑的胡樟清给他打了个电话，“为你骄傲，再接再厉！”

　　防火最重要

　　今年已是胡秀忠护林的第30个年头，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常年走在绿荷塘林区6000多亩的大山里，胡秀忠的右脚落下了毛病，有时候会使不上劲，“爬山可以，但跑不了步了”。他的鱼尾纹很重，从眼角处晕开去，像是林区中刨花楠表皮的纹理，他解释说自己睡眠不好，因为总担心林区里会发生什么事。

　　与父亲胡樟清当年护林有所不同的是，现在护林的重心从防盗转为防火。村里大喇叭也经常播放防火知识。让胡秀忠担心的是，分山后，村民种植的树木越发茂盛，万一起火，飘过来的火星很可能点燃林木。所以，他总是走在山岗上巡逻防护，“就怕起火”。

　　再在过段时间，林区里的楠木种子将成熟，但今年的情况让胡秀忠有点沮丧，“楠木种子成熟分大小年，大年里这600多亩古楠木林能结出两三千斤的种子，但去年和今年的结种情况都不是很好。”他捡起一颗掉落在地上的楠木种，剥开来说道，“里面空的，不实就种不成”。

　　胡樟清虽然退休了，但林场依然需要他。一到11月楠木的结种季节，胡秀忠一个人顾不过来，胡樟清常来搭把手，“这一行，年轻人不愿意干，天天一个人走在林里，很苦的”。胡樟清的孙子在城里一家化工厂做研发工作，胡樟清觉得这样也挺好，虽然几代人都守着这个林区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他同样尊重孙子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