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练就“稽”本功
本报首席记者 陈佳妮
太极，以柔克刚；咏春，唯快不破。在宁波海关所属栎社海关，有一名公认的“高手”——稽查一科科长朱恩，他练的“功夫”比较特别，叫“稽”本功。
朱恩在海关工作了18年。前10年，他在海关风险管理部门，从事信息收集、线索分析、数据整合、风险布控等工作。期间，他收集了大量走私违规案例、培训课件和研究论文，总结出不少“克敌制胜”的招数。
练了10年“稽”本功后，2014年，朱恩调入稽查一线，凭借敏锐的“第六感”，以及前期积累的经验，他屡立“战功”。自2020年以来，朱恩作为科长所带领的科室，移交涉嫌走私违规线索26起，其中，独立查发刑事案件6起，占栎社海关刑事案件数的54.5%，案值3236万元，涉税1102万元。
苦力活：稽查一直在路上
2020年6月，安徽合肥，某处普通的写字楼里，一场“暗战”正紧张进行……
“家里有事，晚点来。”企业老板的托辞，朱恩再熟悉不过，无非是拖延时间、心理斗争和寻找对策，朱恩和同事们并没有着急。
很快，企业老板到达现场，镇定自如地招呼起他们。翻阅资料账册时，朱恩发现了蛛丝马迹：一个本子里，记录着货物真实进价和虚假报关价格的私账。企业老板的脸垮了下来。
“低报价格走私犯罪，是涉税类走私犯罪的一种，主要是指犯罪嫌疑人在货物通关进口过程中，不按照真实成交价格报关，而是制作比真实成交价格低的发票、合同等虚假单据用于向海关申报，从而达到偷逃税款的目的。”朱恩说起专业领域知识，严肃又严谨。
海关稽查，对大家来说有些陌生与神秘。“简单说，这是我国进出口贸易中海关后续监管的重要手段，主要核查监督被稽查人进出口活动的真实性和合法性。”朱恩介绍，作为承担了专项稽查功能化职能的隶属海关，栎社海关面对的不仅有宁波地区，还有江浙沪等地注册、且在宁波海关报关进出口的企业。
疫情期间，朱恩顺着合肥的案子继续深挖，带队赶赴湖北襄阳开展延伸稽查，一举查获某企业价格低报走私进口家用型热水锅炉刑事案，案值170万元，涉嫌偷逃税款约30万元。
技术活：和不法企业斗智斗勇
海关稽查，不仅是一件“苦差事”，更是一个“技术活”，要精通稽查制度和程序，还要熟悉各行各业的商品知识、贸易流程和运作规则。“好在前10年在‘后方’的积累，给我打通了‘任督二脉’。”朱恩感概。
在一次对进口扑克牌的例行稽查中，朱恩一行发现走私证据，企业老板一看事情败露，煽动几名男员工暴力抢夺证据。形象彪悍的朱恩见状，狠狠拍了下桌子，大吼一声，让不法分子当即被唬住，楞是不敢上前。期间，朱恩让楼下待命的司机上楼镇场，同时紧急呼叫缉私部门支援。经查，该案涉嫌逃税70多万，后被刑事立案处理。
朱恩办起案来果决，面对线索却十分细心。2019年，他与老同学聚会时，同学拿出了几瓶进口露酒，朱恩第一次接触这种进口酒，这引发了他的好奇心。
上班后，朱恩查询发现，露酒的综合税率特别高。“有没有企业在做？”他一查，还真有，且主要就一家企业在做该生意。“只要低报很小的幅度，涉税就达20万元以上，达到缉私刑事立案的标准。这其中，会不会有低报价格的风险存在？”朱恩心里打了个问号，决定以贸易调研的方式，去这家企业探一探。
调查中，朱恩发现，负责人办公室里的一台电脑，突然不见了。“你那台笔记本电脑呢？”朱恩问负责人，对方却沉下脸来，“我老婆拿走了。”朱恩和同事们一下觉得有猫腻，口气也强硬起来，压力之下，负责人只好让下属把藏起来的电脑找出来——里面存着真假两套合同，甚至还有其它重要证据。
这起低报价格走私进口露酒案，是栎社海关2019年成立以来，自主分析、独立查发的大要案之一，涉案案值2063万元，涉嫌偷逃税款917万元。
逻辑活：抽丝剥茧找证据
朱恩所在的栎社海关，常常要配合不同部门参与各类案件的侦办。“比如，近年来形势严峻的通过‘买单配票’骗取出口退税案，就涉及海关、公安、国税、人民银行等部门。”
什么是“买单配票”骗取出口退税？简单理解为，A公司在无出口行为的前提下，购买报关单等出口相关资料，让B公司的出口行为变成自己的，此行为为“买单”；同时，A公司违法购买虚开增值税进项发票，此为“配票”。两步协同，最终骗取国家出口退税。
“这就像已知‘凶手’，如何论证‘凶手’作案过程和细节证据，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朱恩说，这需要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每次侦办这类案件，朱恩一般会从出口报关单入手，在不惊动涉案当事人的前提下，通过走访船公司和货代物流公司，掌握关键信息，确认经营单位通过“买单”虚构出口行为。紧跟着，朱恩和同事会配合国税等部门，从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角度进一步固定证据，补充另一关键环节证据——“配票”。
“有时，我们要通过核查几百张物流单、打几百个电话，来确认经营单位没有真实出口。”朱恩说，也许一张发票背后，就隐藏着一个团伙的阴谋。
正是在一步步小心求证中，2020年朱恩参与破获了2起骗取出口退税的系列大案：与税务、公安、人民银行等部门组成的联合办案组一起，协助查发系列企业出口服装骗取出口退税1亿多元，他负责的8家企业被刑事立案；参与四部门首次查获虚假出口集成电路产品骗取退税系列案，案值2.77亿元，涉嫌骗取出口退税4436万元，他负责的4家企业被刑事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