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胡宗昊 通讯员 吴婷竹 

　　会议室的长桌上，平铺着A1纸大小的设计图，上面是船舶的主要参数以及驾驶甲板、主甲板等部位的平面图。这是一艘595总吨渔政船舶的所有船体图像，在一些重点位置，沈煜特地做了记号——这张图纸，她已经审阅了三天。

　　沈煜是嘉兴市港航管理服务中心的一名验船师，除了图纸审阅，她还需要对在建船只进行检验，找出可能存在的问题，因此验船师又被称为“船舶医生”。船检处副处长廖正勇从事验船工作近20年，在他印象中这个行业少有女性，“造船就像造大楼，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

　　沈煜是嘉兴市24名验船师中唯一的女性，近日记者跟随她进行了一次船舶检查。

　　验船是个细活

　　初春，嘉兴禾东船厂内已经有些闷热，弥漫着金属、油漆等混合味道，造船的师傅们焊着钢板、敲打着船身。由于全球疫情的复杂形势，此前部分积压的订单陆续开工，船厂内18艘船舶同时在建造，一派热火朝天。

　　沈煜背着书包，带着眼镜，换上灰色的连体防护服，沿着临时搭在船身外的铁梯爬上甲板，马尾辫在安全帽后面左右摇晃。“这是一艘还在建造的公务船，之前我已经来过两次，今天再对它进行检查。”

　　查验船舶是个细活，沈煜打着手电，逐一排查。“船只的各个焊接处是我们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如果存在气泡或是细小的洞孔，在实际航行中就会十分危险。”沈煜说，如果船舶存在先天缺陷，很容易发生安全及污染事故，不仅会让几百万元的货物付诸东流，甚至可能危及船员生命安全，“所以一旦发现问题，就要及时和船厂沟通，不符合要求的地方立刻整改”。

　　嘉禾船厂的质检负责人徐通对沈煜印象很深。“她是负责我们船厂的验船师之一，来得特别勤，看得也特别细致，焊接上哪里需要注意或者哪个部位还需打磨，都会耐心和我们沟通。”徐通说，沈煜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易于沟通。

　　验船是个累活

　　船只的甲板上布有椭圆形的洞，大小仅容一人通过，“我们一般称为‘人孔’，通过这些孔可以到达下面各个舱室，每个舱室都要检查。”说着，沈煜沿着“人孔”一侧的垂直扶梯进到舱室。

　　舱室光线不足，在狭窄的临时施工道上行走很艰难，记者跟在沈煜身后，缓慢前进。突然，沈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记者正准备上前搀扶，她已经利索地爬了起来，“光顾着看上面，脚底滑了。”

　　“验船师也算是高危职业，正在建造的船舶有各种不明尖锐物体，我之所以穿得很厚就是为了避免受伤。”从业近6年，沈煜磕碰在所难免，有时回去才发现，自己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

　　沈煜说，相比于公务船，更复杂的是那些具有双层底的海船，“所谓双层底，就是位于船舶装货区和船底之间的一个密闭空间，基本上只有检查人员才会进入。双层底一般高度不足1米，人进入后身体无法直立，只能蹲着或者匍匐前行，高温下，进入这样密不透风的双层底，很不好受。”

　　什么都蹚得过去

　　一趟走下来，记者已是精疲力尽，身上沾满了铁屑和灰尘。看到记者狼狈的样子，沈煜笑了，“今天这艘船不算大的，像一些总吨大的海船，高度相当于十几层的楼房，检查下来需要大半天，强度比今天大多了。”

　　摘下安全帽，沈煜的头发因汗水黏答答地趴在头上。沈煜说，夏天里，很多男性验船师验完船，工作服全部湿透，“但我有个优势，不爱出汗。”她乐呵呵地补充道，工作期间，她也很少化妆。

　　尽管炎热，但验船师的脚上一定会穿一双安全鞋，鞋子前端有块U型的硬质钢板，很笨重，却能有效保护脚面，避免受到重物撞击。沈煜说，从事这个职业后，她就告别了高跟鞋，指甲也不留长了，“铁屑或灰尘进到指甲缝中很难清洗的。”平常，沈煜要研究图纸，闲暇时间并不多，“选择这个工作意味着你需要放弃很多，但只要想到船只能够顺利远航，就有种满满的获得感。”

　　沈煜坦言，因为性别的原因，自己也遭遇过体力、技术上的困难，“刚开始我会想着把难题放放，但现在，我选择马上去挑战它。因为，女人是水做的，什么都蹚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