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贞妃 通讯员 赖栩栩 

　　出生9年，父母双方却没人能给自己一个“身份”。眼看同龄人都上了小学，9岁的小龙、小虎双胞胎兄弟因为没有户口无法接受义务教育，只能在家无所事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母亲表示有自己的无奈，父亲称自己也不容易，都不能给两个孩子落户。为了两兄弟能顺利上学，外婆桂凤将怠于履行监护职责的女儿与“前女婿”告上法庭，申请变更监护权。近日，在义乌市人民检察院支持起诉下，义乌市人民法院判决撤销了双胞胎父母的监护资格，改由桂凤行使监护人权利、履行监护人义务。

　　未婚生三子

　　双胞胎的生母小芬2010年与大强相识相恋。两人没有登记结婚，2013年、2014年，小芬先后为大强生下一个女儿和一对双胞胎儿子。

　　大强是货车司机，常年在外奔波，二人聚少离多，加上性格不和，最终分手。彼时，小龙小虎才2岁多。分手后，大强对三个孩子不管不顾，本就没有固定工作的小芬为此发愁。

　　多次就孩子的抚养问题申请调解无果后，小芬于2021年11月诉至法院，要求将两个儿子交由大强抚养。法院审理后判决，女儿归小芬抚养，双胞胎儿子归大强抚养，并判令大强从2020年8月起，按每人600元/月标准支付双胞胎儿子抚养费至二人实际由大强抚养之日止。判决作出后，大强支付了2万元抚养费，之后便杳无音讯，不仅没有接走孩子，也没再支付任何抚养费。

　　期间，小芬带着女儿重组家庭，双胞胎儿子则由外婆抚养至今。外婆尽心尽力照顾外孙多年，结果孩子到了上学年纪却因为没有户口上不了学，让她心急如焚。

　　“大强一直以自己没有能力为由拒绝给两个儿子办理落户，而小芬已经带着女儿到新的家庭，顾及到家庭和谐关系，对两个儿子也是有心无力。”义乌市检察院检察官楼壮丽介绍，要让孩子上学，监护人给孩子落户是前提。最终，桂凤在律师陪同下，向该院第八检察部请求支持变更监护权起诉。

　　重复的命运

　　“撤销监护权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确有必要才可为之。”楼壮丽说，在支持起诉之前，检察官曾与小芬、大强多次沟通，希望他们担起父母的责任。然而大强的回答令人意外又悲哀，“他告诉我们他小时候父母离异，自己就是在没人管没人爱的环境下长大，还反问我们为什么小龙小虎不行。”

　　看到大强对两个孩子如此冷漠，楼壮丽又把希望寄托在小芬身上。可小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跟大强同居之前，小芬已经历过一次婚姻，育有两子，虽然不跟她一起生活，但也要负担一定的抚养费。小芬背负的责任已远远超出自己的能力。至今，小芬的婆家还不知道她还有两个儿子，现任丈夫也明确不同意让两个儿子落户。

　　“小芬小时候就是很晚才入学，如今两个孩子又重蹈覆辙。”给桂凤代理案子的浙江星耀律师事务所律师陈颖跟桂凤同村。她说，小芬的成长环境并不好，“桂凤是嫁到我们村的，前夫因病去世后再婚，一共养育了五个孩子，小芬排行第三。”陈颖介绍，由于家庭条件不好，小芬和兄弟姐妹连小学都没上完。出于对桂凤一家的同情，当村干部领着桂凤来陈颖家求助时，她当即表示愿意提供无偿法律援助。

　　监护权可变 抚养义务犹在

　　作为小龙小虎的监护人，小芬和大强怠于履行监护责任导致两个孩子至今尚无户籍，严重损害了未成年人的生存权和发展权。难道法律上不能直接强制他们履行监护责任吗？

　　“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家庭教育促进法的规定，对于父母怠于履行监护责任的，居住地的村、居委会可以劝诫、制止，公、检、法可以训诫、责令其接受家庭教育指导等，主要起到督促、促进父母履职的作用，此外，依据民法典，在特定情形下，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有关个人和组织的申请撤销监护人的监护资格。”楼壮丽介绍，父母作为监护人在育儿过程中如果违反治安管理行为的，由公安机关依法予以治安管理处罚；构成犯罪的，将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未成年人保护以最有利于未成年人为原则，当前最紧要的是让小龙小虎尽快上学。综合考虑后，我们认为变更监护权，让他们跟着外婆落户上学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楼壮丽表示，大强户口在外省，工作地点不固定，两个孩子跟随父亲落户，上学不便，也无法保证能得到良好的照顾。而小芬已经带着女儿落户在现任丈夫家中，对方不同意也无法勉强其再接受小龙小虎落户。

　　最终，大强和小芬都同意变更孩子的监护权，义乌市检察院作出支持起诉决定。“虽然监护权变更了，但大强和小芬依然要承担对小龙小虎的抚养义务，支付相应的抚养费。”楼壮丽说，若日后大强和小芬不履行抚养义务，外婆仍可向检察院申请支持起诉。

　　【记者手记】

　　小龙小虎的监护权变更一案，从检察院受理支持起诉到法院开庭判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环节都在加速办理，就为了能让他们赶在今年9月份入学。庭审结束时，小芬不停向检察官和律师道谢。

　　看着小芬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大家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的不幸，可以说是小芬自己一手造成的，但得知她的成长环境后，又让人无法苛责。对于小芬来说，生孩子更像是一种对另一半的讨好，以及她能在家庭中找到的唯一价值，对于自己是否负担得起养育的责任她不曾考虑过。

　　分别时，楼壮丽忍不住嘱咐她：“你身上的责任很重，以后要好好爱自己和孩子，做决定前要考虑一下自己是否能负担得起，不要让下一代重复你的命运。”或许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要爱自己，听到这番话，小芬哭出声来。

　　不知道小芬一家今后的命运会如何发展，只能祝福她和孩子们生活渐上正轨，越来越好。

　　（文内当事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