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李康 见习记者 孔珂依

　　十几年前，《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花了相当篇幅，来介绍湖北莲藕和煨出来的绝美藕汤，也将挖藕这项原始又辛劳的工作展现在大众面前。很多人看得“边流口水边流眼泪”。

　　十几年过去，挖藕人的境况有了改善。

　　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的境遇有了这样的转变？原来，依托线上电商平台，当地莲藕产业得到了极大发展。在挖藕时节，他们不再因第二天没活而焦虑，每天都可以拿到一笔不错的收入，结束工作后可以回家洗一个热水澡。在不用挖藕的时候，他们便在池塘里撒下虾苗，等待小龙虾长大再卖掉。

　　虽然他们还要常年泡在淤泥里，但在新工具和电商平台的帮助下，他们不必再“逐藕而居”。

　　“打藕”

　　湖北挖藕最好的时节已经过了。现在，洪湖市的池塘里还留着枯萎的荷梗，水位低处露出湖底的淤泥。

　　赵道凯已经在湖里泡了3天，做着这一季挖藕的收尾工作。他今年51岁，身形瘦削，但是骨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苦力。这3天，他每天7点起床，吃过早饭骑带斗的电动摩托车来到湖边，脱掉外套后，穿上一身潜水衣。这可费了不少功夫。

　　相比过去传统、纯人力的挖藕方式，现在的挖藕人们都用水泵辅助挖藕，省时省力。赵道凯打开插在岸边的水泵，高压水枪从另一头喷射出来，他小跑过去蹚进湖里，将水枪夹在右臂腋下，喷嘴埋进水里开始干活。

　　赵道凯跪在湖底的淤泥上，弯下腰，左手手掌慢慢在淤泥上摸，右手掌握着水枪喷水的位置，湖水已经淹没他的肩膀，只剩头撑在湖面。“轻轻地用手掌拨过去，如果水下的荷梗不够硬挺，倒了，（那个位置的）泥土里就没有莲藕，如果足够硬挺，说明就有。”

　　确定了莲藕的位置，赵道凯小心地用右手拿水枪将藕一侧的淤泥冲干净，莲藕很脆弱，一定不能对着莲藕冲，不然冲断了，卖不出去好价钱。水枪冲到莲藕尾部后，再回来冲莲藕的另一侧。等两侧淤泥冲刷干净，从尾部轻轻把莲藕抽出来，往身后一甩，它会自动浮在水面，等结束后再打捞上岸。

　　这种方式被称为“打藕”，在当下是更多挖藕人的选择。对于熟练的打藕人来说，每根莲藕从被发现到漂在水面上，花费一两分钟，只用传统挖藕方式的五分之一时间。

　　尽管如此，“打藕”依然辛苦。赵道凯在摸索时一直保持着左肩往下歪着的姿势，还要跪在淤泥里一点点爬行。“连打3天浑身酸疼，干完今天说什么都得歇着。”

　　赵道凯还有一个35岁的徒弟，“是我在这一行见过的年纪最小的，年轻人出去也不想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赵道凯说。

　　返乡挖藕

　　据媒体报道，湖北莲藕种植面积和产量位居全国第一，全国各地有70%的莲藕来自湖北。其中，荆州市农业农村局2023年数据显示，洪湖莲藕占全省莲藕种植面积的17%，莲藕年总产量近30万吨，占全省总年产量270万吨的11%。

　　前几年，为照顾身体不好的妻子，赵道凯回到老家洪湖，开始挖藕挣钱。

　　邱珍兵之前也同样常年在外工作，为了赡养父母而选择回到老家。他看了一圈儿工作，发现薪资都很低，最后决定出苦力挖藕。第一年，给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师傅当徒弟。

　　九十月份的湖北天气依然炎热，挖藕工人4点钟就开始工作了。传统的挖藕方式是用锹挖泥藕。邱珍兵跟在师傅后面，只见老师傅先将淤泥挖出来一个半米的深坑，站在里面，凭着经验找准莲藕卧在淤泥的哪个位置，挖到后，放下铁锹，徒手轻轻将莲藕表面淤泥刮去，最后用铁锹铲去尾部，将整条莲藕小心地拖出来。

　　经验丰富的师傅，第一铲下去挖淤泥，距离莲藕的埋藏处可能只有小拇指宽。这个“技术活儿”可为难了邱珍兵，一开始，荷梗一铲，他要么找不到莲藕的位置，要么用力太大，直接铲到莲藕。莲藕断了，淤泥就会灌进去，也就不值钱了。

　　邱珍兵回忆，太阳升起后，一天的劳作也就结束了，5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别人少则挖两三百公斤，他只能挖一百公斤左右，挣不到钱。

　　后来，邱珍兵也用上了“打藕”方式。打出来的藕表面干净，不像泥藕抹着厚厚一层泥巴。

　　邱珍兵说，如今儿子在洪湖市区的婚房都是他一点点挣出来的。有了孙子之后，他每个月会给儿子2000元做补贴。

　　不再漂泊

　　赵道凯和邱珍兵这样的挖藕工，都在为湖北华贵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贵集团”）工作。这家公司创建于2006年，在直埠大道边。2012年，华贵集团开始水生蔬菜加工，并重点加工藕带分销，将科研成果写成论文。

　　现在，华贵集团是全国最大的莲藕类生产企业，公司生产的泡藕带、莲制品、莲饮品和淡水鱼四大系列十多个品种畅销全国各地，并出口至欧美、东南亚，创产值近20亿元。

　　在生产莲藕制品过程中，华贵集团投入1.2亿元改造智能加工工厂，并在2022年4月改造完毕投入使用。

　　据华贵集团总经理杨福元介绍，华贵集团2019年在洪湖当地开辟了8平方千米的荷塘种植品种“洪湖莲藕一号”，产量是野藕的4倍。“我们和当地30个农村合作社、200多家农户合作，种植面积达100平方千米。”在收购莲藕时，华贵集团开出不低于保底价2.8元的价格，当市场价高于保底价时，将用市场价收购，“比如2023年，我们收购价在3.1元—3.5元之间”。

　　从2019年，每年9月开始，万亩荷塘就迎来各地50多名挖藕人。

　　2017年，华贵集团入驻拼多多，不到3年，便在莲藕品类的销量做到了第一位。2020年，拼多多推介华贵集团在央视开启了一场线上直播，向全国推介洪湖地标性农产品洪湖莲藕，洪湖市市长也走进直播间倾情讲解。

　　华贵集团拼多多店铺负责人贺刚刚说：“那次卖得很好，坚定了我们和拼多多深度合作的决心。”2023年，华贵集团在拼多多的年销售额达到3000万元。

　　像赵道凯和邱珍兵，每用水泵打出0.5公斤藕卖给华贵集团，就可以挣0.7元钱。

　　在华贵承包荷塘之前，赵道凯和邱珍兵要离开家不停地找活儿。每次在一家干完活，雇主便不再管吃管住，赵道凯要收拾好水泵等装备回趟家。在家里，他要耐心地一个个打电话问需不需要挖藕人，在挖藕人聚集的微信群里蹲消息。

　　“有活儿的时候扎堆，没活儿的时候很磨人。冬天也没什么事做，只能干耗着，还得不停地找人打听。”没活的时候，赵道凯心急，但他不想把情绪传递给生病的妻子，白天他会出门，尽量少说话。运气好找到了活儿，他要匆匆带着工具赶过去，但是时间也在等待和寻找中浪费了。

　　现在，赵道凯很满意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和地点，他不用再凭运气找工作。

　　对于邱珍兵来说，以前在别人家干活，五六十个人住在联排简易房子里，那时他还是个挖泥藕的新手，满身是泥地出来后，无法洗一个热水澡。晚上他躺在床上，既要忍受挖藕带来的身体不适，还要忍着白天挖得比别人少的无奈和怨气。

　　现在，通过电商平台，藕有了稳定销路，他可以回家适时享受休憩。“谁不想在干完活儿之后回家洗一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呢？”邱珍兵说，这个小愿望他终于可以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