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变形”记
![]() |
崇尚法律,重新起航。即日起,本报推出“人是可以改造的”栏目,通过高墙内的“迷途者”成功转化的典型案例,讲述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
本报记者 王春苗 通讯员 陈柳杰
3月3日,杭州,天气晴好,连日的阴雨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一如浙江省未成年犯管教所民警林明亮的心情。
当天,少年谢邂(化名)迎来了新生,林明亮一早赶到,和他告别。送行的人群中,还有相识的社会志愿者顾老师,他特地给谢邂带了两本书,鼓励少年保持阅读的好习惯。
离开前,谢邂留话,等回家跟爷爷奶奶报平安后,还会来浙江重新开始,好好做人。
沉默的少年
2023年5月,未满18周岁的谢邂被投入省未成年犯管教所服刑,罪名是抢劫罪。
谢邂入狱后,不愿与管教民警多说一句,也不愿与其他同犯交流。分管区政治指导员林明亮和其他同事开始留意他。
翻看档案,林明亮发现,谢邂的亲情电话栏里登记着一个号码,但入狱大半年,他从未打出过一通亲情电话,个人账户里也从未有任何汇款信息。
民警找谢邂谈心谈话,他除了一如既往地低着头,只迸出一句话:“出去后,我要杀了他!”
“他是谁?”民警追问,却一直得不到回答。
“工作这么多年,碰到不少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和其他人沟通,但像他这样,扬言要杀人的不多。”林明亮回忆,“这个孩子需要心理干预,所以我们向业务部门求助。”
5个月,50个小时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在未管所评估矫治中心蒋老师看来,谢邂的童年经历,像是一张被蹂躏得满是折痕的纸。
蒋老师和社会志愿者顾老师、韩老师等人很快加入到对谢邂的心理帮扶中。历时5个月,谈话近50个小时,少年逐渐有了转变。
“我一岁多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后来,他陆陆续续地给我带来很多个后妈,但平时带我的只是爷爷奶奶。”说起自己的父亲,谢邂冷冷地称之为“他”。
小学五年级那年,父亲见到谢邂在校门口玩,觉得他顽劣,便不问青红皂白,一把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拎回家毒打了一顿。
“我恨他!”想起童年往事,谢邂依然不能释怀。
“他连爷爷奶奶也打,特别是喝了酒以后,见谁都打都骂。”
受不了父亲的行为,初二就辍学的谢邂,从老家四川跑到了浙江。尚未成年的他,找不到工作,饿了4天后,终于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反正已经没有人再关心我了。我想过割腕自杀,但是不敢下手;跑到天台上,还是不敢跳下来。这一切有他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问题……”
在专业的心理帮扶下,谢邂渐渐敢于面对自己的问题,诉说自己的遭遇,也会像孩子般渴望获得关爱。
“我想叫‘谢邂’”
“你其实很聪明,说的一些话也很有道理。”
“这本《自卑与超越》你竟然也看了,很不错。”
“你把新年奖励到的薯片送给了韩老师,真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
在鼓励中,谢邂感受到了爱与被爱。
参加心理帮扶的老师们,会按约如期找他谈心,鼓励他写下自己的心情,赠送他好看的书籍,分享给他外部世界的变化。分管区的警官了解到他喜欢动漫,会送给他最新的漫画书,激发他的改造动力。
在大家的关照下,谢邂变得爱说话了。林明亮在分管区里交代任务时,谢邂总会第一时间做好,甚至还成为媒体器材专管员。有时候,和其他未成年犯一起聊动漫作品,谢邂总能说出个一二三,为此收获了不少“小粉丝”。
就连当初最抗拒的亲情电话,谢邂也能和远在老家的姐姐通个5分钟。期间,民警还能看到他露出少许腼腆的笑容。
谢邂告诉记者,“出去后,我想给自己取个名字,叫‘谢邂’,我要谢谢在这里遇见的每一个人,有林指导员、蒋老师、韩老师、陈老师,还有很多很多人……”
采 访 后 记
在未管所采访时,记者看着一张张透着些许稚嫩的青春脸庞,无限唏嘘感慨。如林明亮所说,这些孩子也在成长,但成长的代价却是残酷的。
谢邂是不幸的,充满暴力的父亲以及破碎的亲情,让他走上了犯罪道路;谢邂又是幸运的,至少当下,他又重新找到了方向。
林明亮说,挽救一个孩子,就是挽救一个家庭。作为监狱民警,在少年们犯错后再予以关怀,也许只是亡羊补牢,但他希望,通过努力,让更多孩子不再重蹈覆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