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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1版:法趣

离任杭州时,白居易带走了两块石片

为这事,他特地写了首诗作为自省

清人绘制的《杜甫采药图》。杜甫对草药深有研究,在成都草堂居住期间,以采药补贴家用。曾有人向他赠送贵重的丝织品,他予以拒绝,并劝诫赠送者不要沾染奢侈之风。
清人编纂的《全唐诗》书影。此书序言说“故称诗者,必视唐人为标准”。

  宋雨

  中国是诗歌的国度,而唐诗又是这诗国中最灿烂的花朵。李白、杜甫、白居易……这些曾在大唐长安把酒临风的伟大诗人,将他们的气节、风骨、情操和襟抱,化作铿锵的句子,化作我们文脉中最柔软又最持久的部分。

  清人编纂的《全唐诗》收录了近五万首诗,可谓洋洋大观,其中不少诗篇表达了诗人高尚的志趣、深邃的思考,今日读来仍有启发,仍能滋润我们的心田,这正是中国传统“诗教”的意义。

  兰秋香风远,松寒不改容

  唐代诗人中,最能让中国人引以为豪的,是李白和杜甫。

  两位大诗人、大文豪,一个抚长剑、邀明月;一个忧黎元、念苍生,共同撑起了唐诗世界的天和地,营造出一个中国人赖以安身立命的精神桃花源。

  在《赠友人三首》中,李白以“廉夫唯重义,骏马不劳鞭”为喻,道出自己“人生贵相知,何必金与钱”的淡泊态度。这种超然在他的《于五松山赠南陵常赞府》中更加具象化。这首诗是天宝十三载(754年),李白游铜陵五松山时,赠给好友南陵县丞常赞的。“为草当作兰,为木当作松。兰秋香风远,松寒不改容”。李白愿为草中之兰、木中之松,兰内心坚贞,不以无人而不芳,松刚直不阿,不以严寒而失去气节。这几句诗浑然天成,道出清廉的志向,而这志向亦非李白独有,而是为世之君子所共同认可的。

  和李白张扬外露的性格迥然相异,比李白小11岁的杜甫是一个温厚内敛的人。

  一次,有朋友来拜访在成都草堂栖身的杜甫,特意给他送上一条价值不菲的丝织锦褥作为见面礼。杜甫当然知道此物贵重,坚决不肯收。他把这件事写成一首诗,以“客从西北来,遗我翠织成”作为开头,以“锦鲸卷还客,始觉心和平。振我粗席尘,愧客茹藜羹”结尾,同时不忘告诫自己的朋友,“煌煌珠宫物,寝处祸所婴”,不要追求奢靡享乐,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

  杜甫实在是温厚到了极点。他一生命途多舛,却以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将深情大爱慷慨投注到脚下这片土地,投注到每一个具体的、鲜活的人身上,活出了清清白白的生命质感。

  他痛恨腐败,既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呼吁“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他关注民生疾苦,时刻不忘“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宏愿。

  清廉是美德,以清廉造福一方是功德。诗人白居易曾在杭州当过三年刺史,他勤政为民、宽刑简政,特别是兴修水利、浚湖筑堤,解决了杭州附近数十万亩农田的灌溉问题,深得当地老百姓赞誉。

  在离任杭州时,爱石的白居易带走了天竺山的两块石片留作纪念。就是这区区小事,他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清白操守,于是写下《三年为刺史》作为自省,“三年为刺史,饮冰复食檗。唯向天竺山,取得两片石。此抵有千金,无乃伤清白。”

  如何做到一个“清”字?在《狂言示诸侄》中,白居易语重心长地劝诫侄子们不要成为追名逐利之徒,“勿言舍宅小,不过寝一室。何用鞍马多,不能骑两匹。”

  从官重公慎,立身贵廉明

  由西安钟楼西行,到广济街路口,视线豁然开朗。向南眺望是一条笔直的大街。这条被西安人称为朱雀大街的南北主干道,曾是唐长安城的中轴线,朱雀大街从长安城皇城正门朱雀门一直延伸到外城正门明德门,小雁塔就在朱雀大街旁。

  朱雀大街也是韩愈笔下“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中的“天街”。韩愈是河南人,以为官清廉、敢于直谏著称,虽屡遭贬谪,但胸怀天下的抱负未灭、建功立业的热情未减。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抱负与热情,他才矢志推动古文运动,他反对浮夸不实的文风,倡导“陈言务去”“文从字顺”“文道合一”。

  《旧唐书》评价韩愈“发言真率,无所畏避;操行坚正,拙于世务”。元和十四年(819年),韩愈因反对朝廷大费周章迎法门寺佛骨进宫而被贬广东潮州。从长安到千里之外的潮州,必经蓝田关翻越秦岭,此时大雪封山、鸟兽藏迹,路途艰险,而心中更是悲凉。韩愈写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以“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表达自己一心为国,“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情怀。

  韩愈一心为国,亦重视家教。他曾写诗教育儿子韩昶:“人之能为人,由腹有诗书。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读书是立身之本,“学问藏之身,身在则有余”,读书要勤奋,注重积累,资质差不多的两个人,为何长大后在成就上会有云泥之别,韩愈认为关键就在是否勤奋读书。同时,韩愈还教育儿子不能依靠父辈取得的成就,而要立足于自己的奋斗所得,所以他说“君子与小人,不系父母且”。

  写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诗人陈子昂,比韩愈早出生一个世纪,韩愈对陈子昂赞赏有加,认为“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

  唐初,诗歌创作沿袭六朝绮靡纤弱之风,陈子昂反对这一柔软的诗风,推崇高昂清峻的风格,他的诗刚健质朴,对于唐代诗风转变贡献非凡。武则天非常欣赏陈子昂的才能,任命他为麟台正字,后来又擢升为右拾遗。

  只会摆弄文字,并不是陈子昂的追求,他希望自己能建功立业,甚至两度报名参加大唐军队对北方游牧部族的战争。陈子昂有一首《座右铭》:“从官重公慎,立身贵廉明。待士慕谦让,莅民尚宽平。”寥寥几字,便把为官之“重”与立身之“贵”讲清楚了。

  中国人重视立身修身,在陈子昂看来,立身贵在廉洁清明、心底无私。这是中国人历来追求的君子之道。在《感遇诗三十八首》中,陈子昂再次以“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表明自己心系黎民、以天下为己任的宏愿。

  这便是唐人的风范。他们不是书生空谈,而是重修身而淡名利、明廉耻而守气节、知恩惠而思报国,个人的荣辱浮沉固然对他们有影响,但他们将生命置于一个更为广阔的境地,用金石铮铮之声完成生命形象的书写。

  (摘自《中国纪检监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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