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壳做的《清明上河图》,你见过吗?
变“废”为宝,数十万颗瓜子绘出新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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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警指导罪犯创作瓜子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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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子画《清明上河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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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子画《二十四孝》之《戏彩娱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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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栏语:
他们接力引导罪犯,剥落数十万颗瓜子,绘就瓜子画版《清明上河图》,拼出罪犯新生路;他们带领罪犯巡演,用歌舞表达囚子悔悟之心,十年来足迹遍及浙江各地;他们,默默驻守岗位,无数个夜晚唯有墙上时钟跳动陪伴……他们,心有春风化雨,牵起条条新生之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监狱民警。
今起,本报推出系列报道“大墙工匠”,讲述监狱民警匠心筑梦、择一业终一生的故事。
见习记者 俞可薇 通讯员 戎巧雯
2020年,用时300天创作的长6米、宽1米的瓜子画《清明上河图》在浙江省“修心教育四周年”成果展上亮相;如今,这一巨幅瓜子画仍放置在浙江省第二女子监狱的向阳文化展厅里。这些年来,瓜子画创作的长桌从监区大厅搬进“造心坊”文化工作室,桌边的罪犯最多时候有50余人,第一个拿起瓜子壳的罪犯已于2021年新生,加入指导罪犯创作瓜子画的民警已接续了三任,瓜子画变“废”为宝的故事还在继续……
从两袋葵花籽开始
2017年夏天,在时任监区教导员张元珍的记忆里,是葵花籽的味道。那时,张元珍正在探索新的监区修心文化项目,新入监的罪犯王云(化名)进入了她的视野。
王云的日常改造,比别人多一个阻力,因幼年腿部疾病,她的右腿少一块骨头,无法用力。“警官,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王云的话,让张元珍寻找新的修心文化项目的想法更为坚定。“北京昌平一退休工人制作瓜子画”的新闻令张元珍眼前一亮,“这么细小的瓜子壳,却能变成画作,既有新意,又能沉下心,正适合罪犯修心改造。”她拎着两袋葵花籽找到了王云。
在张元珍的教导下,王云将瓜子壳简单地剪切、拼接、粘贴后,创作了第一代瓜子画作品《向阳花开》——一朵热烈的向日葵。“回过头看,这幅作品简单得甚至有点简陋,但警官的鼓励给了我信心和尝试的勇气,我想把这件事做好。”王云说。
此后,张元珍带着王云不断尝试:瓜子上面的黑色要刮掉?那就买脱皮瓜子;有味道的瓜子和胶水的粘合度不高,得用原味的;瓜子壳不能用嘴巴剥,口水沾上会发霉,得用手剥,这样瓜子画才能保存得久……有一次,看到亲戚做竹篮涂清漆固化,张元珍立刻想到,瓜子画完成后是不是也可以涂一层清漆加固?
热火朝天的创作吸引了更多人的加入。在瓜子画《二十四孝》的创作中,监狱民警胡巧珍想到把瓜子壳进行差异化烘焙,取其深浅不一的色泽,搭配画中色彩;十多名罪犯和王云一起,手绘图纸、剪瓜子壳、粘贴……
“在这里,我找到了展示指尖技艺的舞台,遇到了值得感恩一生的‘伯乐’。”王云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
赶制《清明上河图》
瓜子画创作渐入佳境。2019年年底,王云和同犯们迎来了新的挑战:她们要在一年时间内完成《清明上河图》。面对500多个人物、上百座建筑物的结构、纹理、色彩的设计与运用,她们犯了难。
时任副监区长的陈鸿雁在此时加入了进来,“不如成立‘造心坊’文化工作室,我们一起来研究。”
每个罪犯都有自己负责的一部分,卓某分到的是树枝树叶,陈某要做瓦片,曹某得贴出人物神态,王云则把钩针编织技艺运用起来,一根丝线拆分成几丝,为瓜子画中的人物、山石、门窗等钩边,并利用丝线不同的色泽描绘人物的头发和衣物。“一坐就是一整天,确实很辛苦。”很多时候,民警也坐在她们身边,引导和鼓励她们坚持下去。“有什么烦恼,她们也都愿意和我们讲了。”陈鸿雁觉得,创作的过程是罪犯沉下心思考自我的过程,也是民警和罪犯之间建立联系的过程,“在枯燥的粘贴程序中自然展开的对话,有家长里短,也有对新生后的打算。”
历时300多天创作,10余万片瓜子壳拼成巨幅画作。看着它被装裱、搬入展厅,其他罪犯驻足夸赞时,王云笑着感叹:“我们做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出去后,我也可以讲给家人听,这是我积极改造的成果。”
2021年,最后看了一眼《清明上河图》,王云踏上了新生之路。
入监是种子,出监是果实
此后,张元珍和陈鸿雁因工作岗位调动相继离开了监区,但每次回来,曾经参与瓜子画的罪犯总会围上来,争相汇报最近的创作进展。陈青(化名)就是其中之一。而她的“伯乐”,是青年民警徐曼涯。
张元珍和陈鸿雁调离后,瓜子画创作仍在继续,徐曼涯是接过接力棒的民警之一。她想着,是不是可以结合金华文化、与社会热点接轨,创作出新的风格。2021年,在她的指导下,陈青等“造心坊”工作室成员完成了8米长的瓜子画《百骏图》,又相继创作了《金华府城图》《婺剧脸谱》等瓜子画作品。
“很多罪犯觉得自己的服刑经历很不光彩,避而不谈,但是做瓜子画的罪犯会觉得这是一段值得回忆的经历。”徐曼涯说起自己分管的一个罪犯,她脾气很急,和儿子一见面就吵架,但自从加入瓜子画创作后,她慢慢静下心来,开始给儿子写信,还会把报纸上刊登出的瓜子画作品剪下来寄给家人看。
整理着桌子上的瓜子壳,徐曼涯看着正在粘贴瓜子壳的新犯,“这是个循环,有人新生、有人开始服刑改造,但瓜子画的故事一直继续。”她想起张元珍说过的话,这也是创作瓜子画的初衷:“入监是种子,出监是果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