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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金芳线的大路走出去约300米，老何便指引着记者拐上了一条山路。虽说是“路”，却看不出多少路的模样，每一脚全都踩在落叶上。一路上，树、草、藤都纠缠在一起，有些地方窄得只够一人通行。老何时不时抽出身后的草刀砍断“拦路虎”，继续踩着落叶走。

　　“乌岩岭属于常绿阔叶林，生长的都是些枫香、红楠、深山含笑等，到了秋天，落叶就比较多。”老何说，“过去常有从景区野路闯进保护区的登山爱好者，我都及时制止，万一他们带来火星，后果不堪设想。”

　　森林最怕火灾，每穿过一段林区，就会看见一条坡度约45度的防火线。“防火线就是为了阻止山火的蔓延，就像是‘楚河汉界’。”定期打扫防火线是老何的工作之一，他很仔细地除去防火线上那些被风吹过来的杂草。

　　除了防人防火，还要防虫。老何举着望远镜，望向远处的树木，待走近了，他撇过一束枝丫，指着上面有些鼓起的囊状物对一脸懵的记者说：“看，这就是柳杉毛虫的卵，需要及时剔除，否则长成后一窝蜂出来上百只，对草木破坏很大。”

　　正说着，老何却突然停下了，指了指前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记者说：“黄腹角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只黑顶红冠腹部黄色的鸟。看到黄腹角雉没入山林，老何才直了身子，用巡逻机记录下“黄腹角雉1只”。

　　黄腹角雉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被誉为“鸟中大熊猫”，非常稀少，而老何守护的这片大山正是野生黄腹角雉种群密度最高的地区。

　　“这种鸟自己不会做巢，只能借别的鸟类的窝进行孵化，加上天敌很多，所以数量一直很少。”这些年来，老何和乌岩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保护人员一起不断探索：用塑料和铁皮包住树干，避免蛇吃掉黄腹角雉的蛋；种植黄腹角雉喜欢吃的交让木；喂食西红柿、玉米等。在他们的努力下，人工繁育的黄腹角雉数量逐渐增加，2017年繁育成功9只，2018年繁育成功17只，今年到目前已繁育成功25只。

　　像树一样扎根

　　记者跟着老何下山，还没回到山腰的住处呢，便听到远远的狗吠声。这是条瞎了一只眼的黑狗，老何已经养了13年。看到老何，它摇摇尾巴停止了叫唤。“山上只有我们夫妻俩，平时怪冷清的，养条狗做个伴。”除了这条黑狗，几年前老何还养了6条金鱼，如今只剩下了2条。

　　刚到上芳岭的时候，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机，“傍晚5点多吃完晚饭就睡觉了。”老何说，说是晚饭，其实只有青菜白饭，“因为没有别的菜吃，也没有现在的公路，下山一趟要1个多钟头，买菜不方便。”除了隔几个月下山买日用品和大米外，何振洪夫妻俩都待在山上。

　　到了晚上，山上天黑得早，整座山林就何振洪住处的一盏灯亮着。何振洪独自坐在房间里时，静得只有时钟摆动的声音和鱼缸里的水声。

　　好在这几年山上通了信号，也有了网络，老何巡完山后总要刷上一会手机才会去睡觉，“在山里感觉和外面隔绝了，只有通过手机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

　　“很多人都耐不住巡护员的生活。”老何也曾选择放弃，下山去温州瓯海汽车站边上开了一个便利店，做过1个多月生意。可是，正逢6月，陈福娇常常头晕恶心，医生说，这是水土不服。想来想去，老何关了店面，带着妻子重新回到了山上，“好像离不开这山似的”。

　　如今，老何早已过了退休年纪，他看着眼前的树，对记者说：“我就想和我种的树一样，牢牢地扎根在这片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