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陈佳妮 

　　“我们正在行动，结束再联系……”3月底，当记者第一次给杭州海关缉私局侦查处副处长杨志方打电话约采访时，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一星期后，见到穿着警服的杨志方时，他透露，那次自己正参与全国20多个省市统一开展的“国门利剑”行动，当天查扣走私奢侈品2000多件，涉案价值约3200万元。

　　采访中，杨志方多次强调，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缉私警察，但一聊才发现，他20多年的缉私故事多得说不完。

　　近年来，杨志方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3次，个人三等功4次，个人嘉奖6次，还被海关总署授予“全国海关岗位百优能手”。

　　“水客猎手”

　　2006年，杨志方还在台州海关缉私分局工作。当年，台州奢侈品店铺很多，卖手表、包、衣服等，但是实际价格与官方售价并不相符。

　　杨志方和同事锁定了一条线索，发现一家店卖的名表是“水货”（走私物品或非正常渠道销售产品）。这家店的货从哪里来？经过几周蹲点，他们发现，寄件人都来自深圳。

　　“要想把一个行业规范起来，你得把‘水客’（走私者）连根拔起。”杨志方的证据意识一直很强，他决定南下广东，查实这些“水客”发货的证据。

　　在深圳罗湖口岸附近租住下后，杨志方开始专注做一件事：观察。哪些是“水客”，他们的活动规律是什么，货最终送去哪……

　　“看久了，你就会发现，这些人好像蚂蚁搬家一样。”杨志方说，“水客”常常背着大大的袋子，进入某个小区后，袋子一下就空了。可过1个多小时，嘿，这些熟面孔又来了！

　　别看他说得轻巧，当年的罗湖口岸，每日有上万人进出，谁不是大包小包？

　　整整2个月，杨志方和一同南下的3名同事，忍受着并不习惯的湿热气候，终于理顺了多个“水客团伙”窝点及走私活动规律，并逐渐摸清了台州深圳两地完整的走私链条。

　　主犯杨某的朋友，曾辗转找到杨志方，称自己有上亿资产，只要他开口“说一个数”，他愿为救朋友耗尽全部，杨志方没有理会，这种“糖衣炮弹”他见过很多，却没有一次动心。

　　2007年底，这条名表走私链被彻底截断，15名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网，这也是当年中国海关侦破的最大一起名表走私案。

　　线索“挖掘机”

　　台州三门湾一带海岸线曲折，有大小码头数百个。这里曾出现过不少走私成品油团伙，如何实现长效打击？2014年，在台州海关缉私分局担任情报科长的杨志方，试图改变这一现状。

　　杨志方对数字天生敏感，“108”三门湾走私成品油系列案件的破获，最初就是杨志方从一个无机主的手机号码入手发现的线索。杨志方和专案组经过长达近一年的摸排和证据收集，最终确定了走私成品油的贮存场所、码头、油船及走私团伙成员等相关信息。

　　2015年1月8日，在杭州海关的支持下，108名缉私人员组成22个行动小组，分赴福州、台州、温州、宁波等地，对该案走私分子的交易地点、码头、油库、住所等地布控收网。

　　最终，“108”三门湾走私成品油系列案件移送起诉23人，涉案成品油达3.5万吨、案值约2.7亿元。

　　“这一战后，我们总结了大规模打击成品油团伙的经验，初步形成了‘集中作战’的雏形。”杨志方说。

　　实际上，能够形成这样的经验，和杨志方的经历密不可分——

　　他曾组织经营过10多起大要案，其中多起被海关总署缉私局立为一级挂牌督办案件，5起被立为二级挂牌督办案件。每一起案件，杨志方既当指挥员又当侦查员，“破案后有说不出的‘舒服’感。”对于杨志方来说，也许这种“舒服”，正是成就感。

　　一线“实干家”

　　2015年底，杨志方调任杭州海关缉私局任侦查处副处长。除了指挥调度，大部分时间，他都“泡”在第一线。2016年前后，温州沿海走私成品油事件相对高发，他在那里每次一待就是几个月，有时，甚至要冲锋在前。

　　2016年10月，以犯罪嫌疑人刘某为首的团伙，长期在浙闽两地从事成品油走私活动。中国海警局和海关总署缉私局会商后决定，联合组织警力，三省联动，适时海陆同步收网。

　　杨志方再一次来到乐清，制定抓捕计划时，他们发现嫌疑船只停靠的野码头在一个山坳里，只有一条大路可以进入，若贸然行动，极易被对方发现。

　　“不如躲在自卸货车（翻斗车）的斗里靠近他们。”有民警提议，这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我带队一辆车。”杨志方再次请缨上一线。

　　2017年1月7日凌晨，根据联合指挥部指令，580余名警力开展了收网行动。

　　杨志方跟几十名同事翻爬进自卸货车后，才发现自己1.83米的身高，即便踮起脚，仍看不见外面情况。然而杨志方没有多余考虑的时间，自卸货车在月色掩映下，进入了山坳中。大半个小时里，身边只有蚊子的嗡嗡声，“开始卸油了”，终于，杨志方的耳机传来指令，他一边观察，一边指挥现场行动。

　　“一辆车驶向码头抓人，翻斗车去货车过磅区包抄。”一声指令后，还没等走私团伙反应过来，执法人员一个个翻身下车。

　　杨志方回想起那一幕，乐了，“我一看，高音喇叭在我手里呢，我赶紧喊——‘我们是海关缉私警察，请配合我们工作’。”一边喊，他一边也跳了下去。

　　直到凌晨6点多，嫌疑人一一被抓获，足有71人之多，涉嫌走私船舶3艘、油罐车28辆。

　　明明可以在后方指挥，为何却偏偏要冲在一线？面对这样的提问，杨志方一乐，“有句话叫，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只有多参加实战，才能把整个行动方案做得更完美。”这大概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的自我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