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索妮

　　经过多方努力，记者联系上了曾在杭州某“莆田系”医院工作过的莆田人陈广正（化名），希望从他的口中了解到最为真实的“莆田系”医院。9日晚，尽管风雨交加，陈广正还是如约而至。

　　“你不要录音，我的普通话不标准。”眼前的陈广正瘦小精干，刚一坐下，他就再三叮嘱记者。尽管已在杭州工作生活二十余年，但他还是有着浓重的福建口音。

　　“魏则西事件”让“莆田系”成为众矢之的。说起这个事，身为莆田人的陈广正并没有急着为老乡们正名，倒是打开微信，自嘲式地给记者念了一条莆田人圈子里盛传的顺口溜：“十亿人民九亿骗，福建人民是教练。总部设在莆田县，全国都有连锁店……”陈广正告诉记者，“魏则西事件”对莆田医疗行业来说未必是坏事，“那些肮脏的东西早晚会被淘汰”。

　　2008年，在老乡的引荐下，陈广正进入位于杭州秋涛路的一家“莆田系”医院。这家号称专注女性健康的医疗机构当时开办没几年，陈广正主要负责医院的宣传策划。月薪3500块并且包吃住，在当时可以说待遇相当不错，但陈广正干了1年还是选择了辞职。

　　出乎记者的意料，陈广正解释说，当时选择离开并非是因为看透了医疗黑幕，而是他的外人身份难以融入其中。“全国的‘莆田系’医院都是家族式的，他们非常排外，会计、出纳这样的关键岗位必须是自己人。”陈广正坦言，同是莆田人，他仍能时刻感受到自己的外人身份，所以还是辞职了。

　　陈广正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说，别看“莆田系”医院如今在杭州风生水起，但很多只是刚好维持基本收支，其中还不乏亏本经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莆田系’的经营理念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他们把大部分利润用来做广告而不是提高自身实力。”

　　据北京一家媒体报道，“莆田系”医院差不多把80%的利润投入到广告中去。对此，陈广正表示，这个数据他并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投广告确实是“莆田系”医院的通用手段。“只不过，当年我在那个圈子里时，广告的投放渠道主要是报纸、电视、电台，现在则转向了网络和移动客户端。”除了前段时间被曝出来的百度竞价，陈广正补充道，这些医院也懂得通过较为隐蔽的手段进行推广，比如微信朋友圈就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总之这群人对信息非常敏感，只要有新的传播渠道出来，他们就会立即介入”。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高昂的广告支出最后还是得由消费者买单。“为什么一进医院大厅，导医就热情得让你不知所措？那是因为她需要从你的医药费中提成！为什么进了门诊，一个小毛病却被医生渲染为重病？不这样做，他们怎么赚钱？” 陈广正告诉记者，在“莆田系”医院里，过度检查、过度医疗的情况非常普遍。

　　病人最为关心的，是医院的医疗队伍。陈广正说，“莆田系”医院的医生里，最为靠谱的是公立医院临时前来坐诊的医生，但这类“走穴医生”相当于只是挂牌的，有时几个礼拜才来一次，“剩下的那些由院方自己聘请的医生，则良莠不齐，背景造假等情况也时有发生”。

　　陈广正近两年回过一趟莆田，他还特意去有着“中国民营医疗之乡”之称的莆田东庄镇逛了逛。他说，东庄人在外开医院有钱后，纷纷回乡盖高楼，“你盖了几层，我就要比你多盖一层，即使这些房子最后都是‘养蚊子’的”。

　　“你不是莆田人，你不会了解的。”陈广正意味深长地对记者说，“莆田系中的几大家族在外人看来都是莆田人，但实际上在利益分配上也是互相竞争，不对，是相互攀比的关系。”之所以称之为“攀比”而不是“竞争”，陈广正解释说，竞争是市场化的、良性的，而“莆田系”医院的发展很多情况下是盲目的、恶性的。

　　“归根结底，‘莆田系’医院创始人的文化层次决定了他们不具备先进的管理理念，也没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决心。”陈广正说。但是，对于“莆田系”医院的未来，他并不悲观，他说，莆田人“勤奋、肯吃苦”，如今，“莆二代”正在成长，会从父辈手中接过接力棒，“也许经过这次风波，可以淘汰一批不正规的‘莆田系’医院，以后的‘莆田系’医院会是另一番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