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倩 文/摄

　　74岁的倪杏仙老人在杭州有两个家，一个是余杭丁河村的一幢两层农居房，一个是附近塘栖村马家墩36-1号的“养老院”。

　　2015年初，倪杏仙从自家的农居房搬到了“养老院”，和几个境遇差不多的老人生活在了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晒太阳，兴致好的时候还会互相“咿呀”两句，一起“消磨”时光，日子过得简单而幸福。

　　时间久了，倪杏仙渐渐喜欢上了“养老院”门前的2株枇杷树，时常呆呆地望着，看它们开花结果、落叶重生。“养老院”的负责人莫阿仙，今年也71岁了。她常常佝偻着背，从大塑料桶里拿出一件件洗好的衣服，捋直，扯顺，慢慢地晾在枇杷树边的竹竿上。

　　以往，莫阿仙都会迎着日头，与同为“阿仙”的倪杏仙对望，眼里全是笑意。可最近，莫阿仙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而倪杏仙还不知道，这份于她而言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小幸福”，也许又要被打碎了。

　　“只有这里肯要我们”

　　塘栖村马家墩36—1号很隐蔽却又很显眼。

　　6月13日，记者穿过村口的大水塘，顺着村里的水泥路绕了几个弯，走了许久，才找到了这里。但这里看起来与周边整洁漂亮的三层小洋楼格格不入：两层高的又破又旧的老房子，门口坐着一群老人，衣服、布片晒得到处都是。只要走进这个弯弄，一眼就能看到这里。

　　记者过去的时候，老人们正在吃午饭。6个老人围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旁，一人面前一个不锈钢的碗，碗里盛着他们的午餐——鸡蛋、冬瓜、排骨汤和米饭，各自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那模样像极了幼儿园里的孩子。

　　倪杏仙因为中风不能自理，于是坐在一旁，由莫阿仙的女儿卫建华喂饭。因为吃的是流食，倪杏仙基本是一边吃一边流，一碗饭吃完，搁在膝盖上的毛巾已经是湿答答的了。喂完倪杏仙，卫建华又赶忙去给屋里的另一位老人喂饭。

　　有了女儿的帮忙，莫阿仙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房间了。8位老人中，只有个别老人生活能够基本自理，这让莫阿仙的时间显得格外宝贵。她每天早上8点前要准备好早餐，之后叫老人们起床，帮他们穿好衣服，一个个抱到轮椅上推到外面，然后开始洗床褥、洗衣服……“今天日头足，早上洗的被褥都干了，现在要去铺起来，有两个老头儿有午睡习惯的。”莫阿仙一边对记者说，一边从竹竿上抱下两个被褥进了屋。

　　因为老人们行动不便，所以房间都在楼下这层。除去客厅和厨房，这一层楼被油布纸隔成4个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2张床、1个马桶和1个床头柜。

　　尽管房间昏暗潮湿，摆设也很乱，但并没有很大的异味，床褥也还算干净。“有个老头儿大小便失禁，我每天都给他换洗的，床铺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莫阿仙说，不仅8位老人，她和老伴也是全年住在这里的，“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我肯定是尽全力弄干净的。”

　　“条件是艰苦一些，但只有这里肯要我们，还有同伴，阿仙很好，给我们度晚年。”倪杏仙说。

　　事实上，倪杏仙并不是孤寡老人。她有丈夫，有子女，只是晚年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倪杏仙和丈夫老朱是二婚，婚后没有再生育。老朱和前妻的子女成家后，丁河村的家里便只有她与老朱两人生活。10年前，倪杏仙不幸中风，左边身体全部瘫痪不得动弹，好在老朱悉心照料，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坦。

　　但几年前，老朱突然被查出患了膀胱癌，手术后又几经复发，能照料好自己已经不容易，更别提还要照顾瘫在床上的倪杏仙。

　　无奈之下，倪杏仙想到了去敬老院，但她是失能老人，镇上的敬老院不收。后来，在村里人的介绍下，倪杏仙被送到了莫阿仙这里，一直住到现在。

　　“丁河离这里不远，约莫3公里地，老朱经常来看她，有时候一坐一下午。”莫阿仙话还没说完，77岁的老朱已经将他的小电瓶车停在枇杷树下，拎着个水杯，往屋里走了过来。

　　几个老人看见他来，都伸着脖子对他笑。他走到倪杏仙身边，伸手帮她扯了扯胸前的围裙，扶着她在门口的马桶上方便了一下，随后拿了张凳子坐到边上，和老人们笑着聊起了天，熟稔而融洽。（下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