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家里为啥有27000只安全套?

在杭州警界,于华很有名。许多认识于华的人都知道,这位如今已是“外婆级”的“扫黄尖兵”从警33年来,先后立过3次个人三等功,还被授予“浙江公安百名基层优秀民警”、“杭州上城卫士”等荣誉称号。“8·4特大温州永嘉籍组织卖淫团伙案”等一批部、省、市督办的大案要案侦破过程中,都有她的身影闪现。
山东人的“牛脾气”
我父母亲都是山东人,父亲是警察,打小,他就把我当男孩养。或许是这个原因,我的脾气自小就像个男孩,大大咧咧的,同时有着一股倔劲。和我接触过的同事、朋友,都说我直爽、豪气,典型的山东人性格。
成为一名警察,算得上是女承父业。和很多女警一样,刚开始,我在派出所当一名户籍警。
户籍警的工作简单、枯燥。就我内心来说,我更羡慕那些冲在一线的同事们。不过,既然做了,就一定要把手上的工作做好。而且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户籍警整理的资料其实挺重要,因为许多治安案件、刑事案件和老百姓的求助,经常要用到这些资料。
所以,每一户居民的户籍资料,我整理的时候都要去默背几次。我也没有想到,警察生涯中的第一个个人三等功由此而来。
那时,作为小营派出所户籍警,我管辖了3000户居民的户籍资料。省厅治安总队组织全省大比武,其中有一个项目是要考考派出所民警对辖区居民情况的熟悉程度。考官从我管辖的居民户籍中随机抽出一户,问我这户人家的相关基本情况。
我全答了出来。那次考核,我的成绩不错,获得了三等功。
多亏了平时积累的人脉网络
1997年,我调到了上城分局治安一大队。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20年的户籍警经历,为办理、侦破治安案件,打下了厚实的基础。7年前的那起涉枪案,就多亏了平时积累的人脉网络。
2003年10月24日,杭州人来某和淳安人王某打架斗殴,结果来某被王某狠揍了一顿,来某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专门从江西购买了一支猎枪,想找机会报复王某。当时,我们了解这一涉枪的确切消息后,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展开侦查。
毫无疑问,案子的关键是要马上找到来某。但是,来某是社会上的一个小混混,平时居无定所,向来都是来去无踪,我们传统的侦查办法一时间还真无法找到他。于是,包括我在内,专案组的同事们开始从各自平时建立的关系网着手,搜集信息,寻找来某的踪迹。
两个半月后,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来某很可能在一家大酒店附近的出租房落脚。经过进一步的甄别,我们确定这条消息的可靠性很高。于是,2004年1月6日,我们在来某可能落脚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来某一出现就被我们抓获了。
在来某的住所,我们搜出了一把制式小口径步枪以及一把自制短式猎枪。
很幸运,我积攒的人脉网络在破案中起到了作用。对我来说,这是在时间积累下,一份来之不易的治安资源。
警队中的“国家一级演员”
对一个治安民警来说,平时积累广泛的人脉网络很重要,学会“乔装打扮”同样也很重要。警队里,许多小鬼说我的“演技”比得上国家一级演员。
2008年9月10日,我们接到市民的匿名举报,说建国路附近有一个专门为各大星级酒店提供上门卖淫服务的窝点。一开始,我和同事穿着便装,到那儿转了几圈,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难道是空穴来风?和同事商量后,第二天,我在菜场买了几斤毛豆,扮成一个“马大嫂”样,坐在对面小区楼下,一边剥起了毛豆,一边观察四周情况。
果然,我发现总有一些年轻男女进进出出同一幢楼。巧的是,一次,一名男子经过我面前时,还掉了一张小名片,上面印着提供色情服务的内容及联系方法。而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我也基本摸清了这是一个以南京人孙某夫妻为首的有组织的卖淫团伙。
9月18日凌晨3时,我们分别在几家宾馆、车站等地抓获了孙某夫妻、发色情名片的伙计、嫖客等18人。
审讯时,孙某夫妻一直在抵赖,就是不承认自己组织卖淫。我拿出了缴获的27000只安全套,放在孙某面前,问他家里放这么多安全套干什么?搞笑的是,孙某居然回答说是和自己老婆用的。我追问,他和妻子都已50多岁了,即使连续用30年,到80岁,也只能用10000多只,怎么可能是自己用!
孙某蒙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灯光下,他的额头上一下子布满了细汗。我和同事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孙某憋了三四分钟,终于开口交代他和妻子组织他人卖淫的一系列犯罪事实。
走出审讯室,同事拍着我的肩膀大笑,一个劲地说我这个问题问得太到位了。
“这起案子,让我愤怒!”
经历了许多扫黄案,但从来没有像今年8月份侦破的这起案子这样,让我感到愤怒。
今年夏天,我们巡特警在查处一起卖淫案中发现一条线索,近江一小区周边存在一个卖淫组织。经过我们先期的摸查,发现这个团伙是一家人,哥哥、弟弟,外加两个姐姐。这伙人在500米区域的丁字型路段,开了6家无门牌号的涉黄休闲店。
由于前期多次被派出所查处,他们的警惕性很高,夜里还派人在店门口、路口放哨。每家涉黄休闲店都装了不锈钢拉门,一旦有嫖客进店,他们就关门;后边还装有活动后窗。
因为我是女性,好几次我假装路人经过,他们倒没有注意。我和同事前后去了20多次,终于摸清哪个是老板、店主,哪个是放哨的,及各个店的内部情况。8月11日凌晨2时,以郑某为首的这个家族型特大组织卖淫团伙22名嫌疑人被抓获。
我很同情这些被郑某等人控制的女孩子,同情她们的无知,也同情她们的遭遇。
她们之中,年纪最小的还不到16岁。更过分的是,郑某等人为了赚更多的钱,还不停地给她们吃药,减少她们来例假的时间!一些人甚至染上了性病,可郑某等人不但不送她们去正规医院医治,反而胡乱买来药,自己当“医生”给她们治病。
我问这些女孩子,有没有想过逃跑。许多人都是漠然地摇头。一些人说是为了赚钱,只要家里要钱,老板总会帮她们去寄;一些人甚至还说郑某对她们照顾得不错,因为每天吃的东西都很好,病了,老板还会替她们治病……
可她们不知道,郑某寄的钱,只占她们为郑某赚来的钱中很小的一部分;她们不知道,郑某让她们好吃好喝,就是为了能给他自己赚更多的钱!
现在,郑某一伙人已蹲在看守所了,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退休前再带个好徒弟”
退休的日子已经可以倒计时了。说心里话,我挺舍不得这身警服、这个岗位,更舍不得单位里的同事。在警队女同事中,我的年龄是最大的,许多刚进来的小鬼都叫我“老师”。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退休前多带几个徒弟。
如今的社会,就像一个万花筒,好的、坏的混淆在一起。作为一名治安民警,我们的工作就是把那些不时出现的“坏东西”剔除掉。所以,我常对跟我的徒弟们说,当警察,首先得有敬业精神。
曾经有一次,在一起涉黄案件中,为了摸清犯罪嫌疑人的行动轨迹,又不被他们发现,我借用了我的小外孙。道理很简单,一个抱着孩子、年近六旬的老太太,犯罪嫌疑人的防备心理会降到最低。
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懂。但还是有徒弟问我,万一被犯罪嫌疑人发现了怎么办?不担心自己,小外孙的安全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啊。不错,都说隔代亲最亲,我心里也紧张,但当你把警察当做一份事业、而不是工作来对待时,你就能体会到“人民警察”这4个字的分量。
面对警队里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希望通过自己在工作中的言行,让他们能顺利“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