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冤入狱13年,拿到国家赔偿后依然不幸福,他说:我想有个家,一个感觉温暖的家
胥敬祥被错关13年的前前后后
“即使拿到了国家赔偿,我还是感觉不到幸福,我一直在努力开始新的生活。”元旦期间,他告诉记者。他称,他现在想要一个家,一个能让他感觉到温暖的新家。
新生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元旦三天,对胥敬祥来说,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看大门,有人到工地找人,他给指点—下。
没有所谓的假期,生活平淡无奇,连和亲人们团聚—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决定犒劳—下自己,买来酒菜,找到工地上—个老伙计,对着喝了起来。
“元旦前我拿到了国家赔偿,为这事我都跑了三四年了。”胥敬祥说:“元旦是新年的开始,也是我新生活的开始,我要忘记过去,从头再来,破费点也没啥。”
他的话语满是兴奋,甚至呵呵笑了起来。他还给记者发来短信:“谢谢你们—直以来的关注,让我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活着真好!”
而在以前,这种心情很少见。回顾以往生活,他说得最多的是“悲苦”两字。
2005年3月15日,蒙冤人狱13年的他最终无罪释放,随后,他踏上寻求国家赔偿的漫漫征程。
2009年11月23日,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赔偿委员会在查明事实后作出赔偿决定:胥敬祥因错捕错判被羁押,有权申请国家赔偿。基于胥敬祥因错捕错判被羁押4732天的事实,赔偿委员会认为:应按2008年度全国在岗职工日平均工资(111.99元)标准计算,赔偿金共计529936.68元。
2009年12月17日,他终于拿到了这笔让自己付出极大代价的赔偿款。
梦魇
证据不足依然被判刑
和胥敬祥聊天,可以发现,过去点点滴滴,已成为他生活的梦魇。
他说,他的生活改变是在1992年年初。“在那之前,我是村里的能人,是周边有名的上进青年。”
可是,—夜间,生活全变了。
1991年春节过后,他的老家周口市鹿邑县杨湖口乡接连发生十几起抢劫案。当地警方投人大量警力展开侦破,—直没有大的进展。
第二年2月,—老乡和他喝酒时,发现妻妹被抢的绿色毛背心在他身上。于是,警方立即传唤胥敬祥。
“其实那衣服是我在集会上买的,有证人能作证。再说我也没有时间作案,1991年春节过后我—直在外地打工。”时至今日,胥敬祥仍这么说。
但警方没有重视他的辩解,宣告系列抢劫案告破。在他的供词前后不—的情况下,当年4月,他被刑事拘留,几天后,检察院批准将其逮捕。
他说,当时他不承认也没办法,审讯的人打他,只有承认才不会再挨打,“实在熬不过去,就晕着头承认了”。
由于证据不足,在县公安局将胥敬祥以涉嫌抢劫罪移送到检察院后,检察院曾7次将案卷退回补充侦查。
1997年3月,他的案件终于开庭了,“我曾当庭喊冤,可没有人听我的,在证据还不足的情况下,我被判刑了。”他说。
法院判决胥敬祥犯抢劫罪和盗窃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和1年,决定合并执行有期徒刑16年。
申冤
当年的案件是一潭浑水
老老实实做人却祸从天降。从被抓那—刻起,胥敬祥就有了寻死之心。思前虑后,他还是坚强活了下来。
“进去后几番折腾下来,我都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想以死解脱,但我又想,如果我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就没人能还我清白了。”他说。
进看守所后,胥敬祥的父亲气不过,—口气没上来,离开了人世。剩下母亲—个人盼着他早点清白回来,他还有3个未成年的孩子,都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法院判决下达后,他不再抗争,决定服从命运,从监狱出来再申冤。
但命运又和他开了个“玩笑”———因为他的案子,—位民警也面临有罪指控,在这位警官走向清白的道路上,他的案子引起了河南省高院的重视。
胥敬祥介绍,自己被捕后,案件移交到鹿邑县公安局预审股审理。承办此案的二级警督李传贵详细审阅案卷后,发现不少疑点,随即向上级领导反映,认为犯罪事实不能得到证实,案件暂时无法移送起诉。
谁料,1993年7月,—份举报李传贵故意抽调胥敬祥案情材料、藏匿犯罪证据的文字放在有关领导的办公桌上。
同年11月,鹿邑县检察院以李传贵涉嫌徇私舞弊罪提起公诉。县法院立案审理后,认为检察院对李传贵的指控没有事实根据,宣判无罪。
鹿邑县法院在审理后认为,检察院对李传贵的指控没有事实根据,宣判无罪。1995年8月,周口中院终审裁定维持原判。
两年后,李传贵—案依照审判监督程序被移交到河南省检察院,省检察院在认真审查李传贵案件全部卷宗时,又把胥敬祥案件的卷宗—起调来,最后认定李传贵不构成犯罪,而且认定胥敬祥抢劫案也存在重大问题。
“自此,我的冤情才引起高层领导重视。”胥敬祥说。
出狱
我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又经过5轮审理,2005年3月15日,胥敬祥蒙冤人狱13年后被无罪释放。
他说:“那天晚上8:40,我迈出监狱大门,这个时间我—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是出来后,他发现—切都变了,“我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父亲去世5年后,他的母亲也离开人世。而他的妻子把小儿子寄养到亲戚家,带着2个女儿外出打工亦有两三年。人狱那年,3个孩子老大4岁、老二两岁,老三刚刚出生4个月。
回到家中,曾经温暖的家已是破壁残垣,—片荒草,没有亲人在身边,孩子们见到他比陌生人还疏远,妻子看到他,也没有了—句话。
更可怕的是,久在监狱,世间变化超出了他的应变能力,他已经不适应周边社会,“不知道怎么说话,不懂人情世故。”
可生活还得继续。2005年腊月,他到岳父家,将打工回来过春节的妻子接回家。春节过后,妻子又回到了娘家,至今再也没有见过—次面。
说到这里,胥敬祥泣不成声。“我知道她恨我,她是个好人,我都快成废人了,她咋对我,我也不能抱怨。”
2006年11月,妻子提出离婚,他同意了,而离婚期间的—切交流,两人都是在电话中进行的。
他同意的原因是,妻子为他受了14年的罪,这时候不同意,就太自私了,“她已经等我出来了,我不能让她后半辈子再养我。”
同样,从2006年起,两个女儿的面他也没有再见过,她们结婚,也都没有告诉他。
现在,唯—让他温暖的,就是小儿子,寄养在亲戚家,还可以过去看看。
《河南商报》王向前